竺元风呼吸微微一滞,艰难道:“那么奴才这就拟旨,宣端王进京。”他说完,似乎发现有些不妥,便又问了一声,“密旨?”
顺帝点点头,眼中带着奇异的色彩,“元儿,俯耳过来。”
尚瑾凌身在中书,很快就知道了帝王宣召端王回京侍疾的消息。
这个旨意令朝中等待皇帝罪己的朝臣们极为不满,然而帝王被太子活活气成重病是真,泗亭侯亲眼所见又做不得假,这要求儿子回京似乎也无法反驳。
只是在这个多事之秋,端王此次入京,怕不仅仅是侍疾,更是成为帝王对付太子的利器。
不管是不是合规矩,太子听闻连年都不过了,带领群臣纷纷上奏反对,只是被泗亭侯阻拦于大成宫之外。
竺元风隔着禁军遥遥相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高声道:“圣上口谕,百官听旨。”
吵吵嚷嚷的殿外,众大臣听此接连跪下来,站在最前面的刘珂紧绷下颌,在竺元风和泗亭侯的目光下,也缓缓下跪。
竺元风宣读:“朕以一己之私,陷公卿于不义,如今昭然天下,咎由自取,悔不当初,愿拟定罪己,以谢天下。”
此言一出,众臣不由面面相觑,竟这么简单?
刘珂心中暗嗤:想多了,那老东西就是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
果然就听到竺元风继续道:“然龙体未愈,朕有心无力,今命太子监国,安抚朝堂,待朕康愈,再告天罪己!”他说完,浮尘一摆,“钦此。”
按理接下来该有一句万万岁,可是群臣听着这话已经议论开去,说了半天,就是个缓兵之计。
“太子殿下,可听清了?”竺元风问。
刘珂闻言扯了扯嘴角,“安抚朝堂?这是把事儿推到孤头上呀,敢问皇上什么时候康复?”
竺元风道:“殿下心中清楚,百善孝为先。”
顿时,群臣恍然大悟,这是逼着同意端王回京!他们目光纷纷看向了刘珂,有人赞同,亦有人反对。
刘珂若是阻止,一顶不孝,包藏祸心的帽子是戴定了。可若是阻止,端王一来,就怕再生事端!一时间,就是旁人都难以抉择。
竺元风说完,便走回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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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内,朝臣们陆陆续续进出,各抒己见,儒生文臣劝其同意,勋爵世家持反对,两方人马各不上下,听得刘珂头都大了。
顺帝两道旨意却成功地将矛盾转移到了太子头上,看这形势估摸着还能争执两天。
刘珂将大臣都送走,喝了一肚子水和一肚子气,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府门一关,得到了片刻喘息。
他推开房门,嘴里嘀咕,“都特娘的是些什么人,那老东西真是好手段,明明该讨伐的是他,结果全搁孤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