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孟真愕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以后莫在叫我师傅。三年前不过萍水遇到,那时我虽救了你一命,可你心中应该明白,当初我并不愿意将你留在身边。方才我救你,不过是因为这三年来我眼睛不便,劳你费心费力的照顾。如此我们也算两清,以后你无须寻我,我过得如何,不必你挂心。而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他的话说得慢条斯理,却是重重地砸在孟真心上,一字一坑。
“师傅……”孟真难以相信他的话,他不让她叫师傅,可她偏要叫:“师傅你说谎,即便你气我自作主张给你添了麻烦,让你为难,可你也不该说这样的话让我难过。你若真心想着以后我的生死同你无关,那么我现在便是吃了这颗药丸,你也不管吗?”说着,孟真便将手中那颗毒药塞进了嘴里。
“胡闹!”孟修捏住她的两腮,终于变了脸色:“吐出来,快吐出来!”
孟真紧紧地盯着他,就是不肯张嘴吐出来。
孟修在这个房间里关久了,吸了太多的迷药,身上并无太多的力气可用。他放开手来,低头看她:“命是你自己的,既然你都不爱惜,我又何必担心。”
“师傅,”孟真突然开口问他:“我要是死了,你会心疼吗?我想听你说实话……”
孟修去探她的脉搏。“我不会心疼一个不懂得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你如此做,不值得我心疼……”
孟真原本想将手藏到身后,可她着实没了力气来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只得由师傅将她的手腕拾起,替她把脉。“师傅莫把脉了,我没有吃……”她摊开手来,那颗黑色的药丸浸了她手心的汗水,已经有些变形。“我只是想听听师傅的真心话,可即便是这样,师傅似乎并不愿说给我听……”
她以为师傅会恼,会生气,会骂她几句,可是师傅竟只是丢了她手中的药丸,转而擦去她额上因疼痛难忍而渗出的汗水。
他说:“以后不要为了一句没有意义的话,而开这样大的玩笑。我不心疼你,可总有人会为你心疼。你将我看得重,无非是因为你脑中所有的记忆里,只有我一人而已。我早便说过,你的记忆是我洗去的,我既然有能力将你的记忆消除,也总有办法让它回来。你不过才二十岁,我在你的记忆中只占了三年而已,过去的十七年中,你心中总有比我重要许多的人。你现在只需点个头,我便将你那十七年的记忆找回来……”
孟真惶恐地摇头:“我不想,师傅,你别将它们找回来……”
“我受你这最后一声师傅,你且听我最后一次。”孟修一手轻轻摩挲她的脸,仿佛在安慰她:“真儿,你且看着我的眼睛……”
他鲜少叫她“真儿”,亦是鲜少让她看他的眼睛。可是今日他叫她名字的声音是那样好听,孟真不由自主的去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如看不见底的碧潭,又仿佛是一个深漩,一点一点地将她吸纳进去……
接下来她好像一脚踏入云层中去,所有的东西都是软绵绵的,师傅好看的双唇一张一合,他说了什么,她好似记不清楚,又好似全部都记到了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