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孟真时,他那时眼睛还未完全看不见。他被人追杀,情急之下躲进一家宅院。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那宅院便是尚书府,亦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只知道躲进去的那个院子里的一个房间恰巧在那时起火,火势长得很猛,却一直不见有人前来救火。他听见房中凄厉的叫声,理性告诉他不能多生是非的,可抵不住那一声声撞击到心底的声音,他只身钻进那间被火包围的房间……
原本想放下她便走的,可许是受到极致惊吓的她,竟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
有人向这边赶来,他没了办法,这才带着她翻墙而去。
他眼睛被熏了毒药,愈发看不清事物,只知道他救的这个小姑娘姑娘抱着他一直哭一直哭。
那时他觉得这小姑娘哭得有些过分,可是当他如她所愿洗去她脑中的记忆的时候,他才真正见识到,什么样的哭才叫过分。
没了记忆的她,几次哭厥过去,只因他说了一句让她走的重话。
好在她虽没有记忆,但心智并未受到影响。他眼睛不适,疼得厉害,她便一边哭一边寻来冰块给他敷眼睛。终于他被她哭得没办法了,这才让她留在身边。
那时她只记得自己叫真儿,他便让她随了自己的姓,唤作孟真,再后来,两人便以师徒相称,一起出了京城,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
说是漂泊,其实是他久违的自由。
而如今他最为怀念的,便是这三年的漂泊时光,纵然这三年来他不曾清晰看见过她的模样。
如今仔端详她的脸庞,竟恍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些陌生。以往即便是她时常围绕在自己身边,他也只是觉得心中安妥,并无其它感觉。可如今只是这样对立而坐,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充斥着他的胸膛,并且还在一点一点的发酵。这样的感觉,早在那时他在密室中打量昏睡过去的她时,在马车中她猝不及防的靠近时,在他给苏珏看病而她在身后端望时,便在心中生根发芽了……
孟修一想将感情看得极淡,但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他知道这心中的感觉代表什么,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从她唤自己第一声师傅的时候,他这一生便只能做她的师傅。孟真是他的徒儿,这三年他更是将她当做孩子一般对待,如今却是对自己的孩子产生这样的感觉,孟修为自己所不齿……
一只白嫩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孟修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孟真攥起小拳头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眨巴眨巴眼睛,调皮一笑:“你是不是在想我?”
孟修拾起桌子上的银票糊在她脸上。
孟真扒拉着将脸上银票抹下来,继续冲他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