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当日钟氏形容李辞的话说得太让人信服,李隐对他儿子一见钟情的佳话深信不疑,当李辞说自己少不更事,见过江可芙才知自己太过冲动,实在对不起江家与帝后时,李隐想的却是一番“凄美”的隐情。
他道定是那江家小姐深知自己京中声誉,被赐婚皇家心有顾虑与压力,害怕更多非议,自觉难受此厚爱,故虽也爱慕李辞,却上门拜访甘愿退婚。李辞不过是被她言语所感不忍其为难,迫不得已退婚罢了。
既是如此,他自当加把火以示满意看好这段姻缘才是。
于是第二日,这圣旨就下来了。
慈恩街碧于天。
黄花梨酒案上分摆四只玉盏,被隔一扇纱屏透来的日光照出柔和的光泽,最左侧的一只,被酒坛中清冽酒水盛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举起,一饮而尽。
“所以,就定下了?”
四面屏风围起,隔出单独一片,一行四个少年坐在一处,林翼北,齐铮,盛岸,三个人请李辞喝酒,就是想知道他下月娶亲是个什么缘由。
玉杯再次盛满,李辞清早已经历过大喜大悲,此时神色淡然。
他被迫想开了,照钟氏那个紧追不放的搞法,现在不是江可芙也要娶别人,还不如娶个对彼此都没心思的,也免得有辜负旁人真心的负担。而且仔细想想也不算委屈江可芙吧,她若不跟自己绑一起,那名声,再无拘束,可能近几年只会越来越糟了。
“嗯。下月二十四。明日就得抬聘礼过去了。”
无喜无悲回一句,又是一杯,也不是借酒消愁,就是这事委实没什么好说。
“唉。你……多保重啊。”
“没事儿,一时半会儿我是不会气死的。”
知道林翼北说什么,他们可能想的也是同一件事,当初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俩和齐铮目睹江可芙被江司安从常胜坊押出来。
几人回忆着,江司安怒气冲冲的脸,慢慢就变成了李辞的……又饮片刻,三人散了。左右无事,回府恐有一堆不相干的人又来拜见恭贺,李辞决定多坐一会儿。
此时,碧于天一楼。
鹅黄色软烟罗裹着纤细身形,发上银铃声音清脆悦耳,小二眉眼带笑迎一娇俏少女进了酒楼,那少女环顾四周,举步就往二楼去。
“姑娘!您坐这儿!”
肩上的布匆匆拍拍椅背根本不存在的灰,小儿殷勤的拉开楼梯口一张桌前的椅子。岂料少女笑着摇了摇头,伸手一指远处,此时已给四面屏风围起的观景台。
“我坐那儿。”
“姑娘,那地方已经有人了,是位公子。”
只当初来此处,小二也没放心上,凑近些回一句,就要替少女也找个能观风景的桌子。
“我知道,我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