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将备好了午膳,聊得欢喜,王氏突然问江可芙可有什么想吃的,瞧着外面的雪,江可芙就提起在涿郡时一家子在小天棚里一面看雪一面吃锅子。
多少是有心讨好她,王氏虽不曾这般吃过,还是差人去厨房叫停了正预备的菜,又支使着在厅里把锅子支起来。
待江司安与李辞从书房往正厅来,瞧着那热腾腾的白气,不由也想起曾在北境时一些往事。
冬日里吃锅子暖和手脚。
他与林亦轻成婚之初尚在盛京驻守,苦寒之地原是要她等两年他调回京团聚,她却偏要随军。当地炭火不够用也不顶事,便只能用烫热的膳食暖身子,后来至金陵那几年,天气温和养人,再无那般地冻天寒之时,每至雪天,林亦轻却还是喜欢吃锅子。
江司安便常想,她身子看着一直康健,但许盛京那几年的冷风,已经叫人从芯子里坏了,便是再养人的地方,也都不顶事了,于是回涿郡探亲时,一场风寒就能把人带走。
圆桌旁,江可芙正嘻嘻笑着往烧开水的锅子里倒肉,一面王氏低呼下意识去抢盘子,提醒她下人做就是了,江霁莲厌恶那腾腾的热气,也恐化了面脂,站得远远的。
“岳父。”
李辞一声唤回江司安渐走渐远,似要留在盛京时的思绪,江司安回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红的眼角,被李辞看得清楚。
“过去坐吧。”
不便多问,李辞只能这般提醒,江司安却又转回去,瞧着说不打紧,把王氏按肩坐下的江可芙。
“殿下,可芙和她娘很像。”
李辞微微一怔。
“为这个,老臣也不会站到旁处去。”
语毕微微一笑,江司安举步过去,留下因这话愣怔的李辞。
热气氛氲中,江可芙好歹拖了江霁莲过来,按人坐下,抬眸间。
“欸,爹你来啦。”
便这么一顿饭,除了江可芙,兴许吃得都不自在。
王氏和江霁莲碍着李辞在场,十分拘谨,又不曾吃过这种东西,热腾腾的妆也要化了。江司安触景生情,想得全是昔日与林亦轻在盛京时种种,思及亡妻因风寒撒手人寰,自己都未曾见最后一面,心生悲怆。至于李辞么,与生人做一处,又有女眷,实则心里比王氏等人还拘谨,且这从一个锅里捞出来的东西,虽说是一把干干净净的勺子分到个人碗中,却还是心有芥蒂。
一回首,见身畔江可芙卷着袖管,半探着身子从锅里捞豆腐,一侧婢女要帮忙也被她摆手拒了。
“不用,要的就是自己动手……欸,你怎么不吃啊?”
江霁莲是被江可芙强行拖来按到另一侧坐着的,一直拿着袖子遮掩半张面孔,躲那热气远远的,一口未动,碗里几个冬菇,也是江可芙替她盛上的。突然被问,一怔,就要开口呛人怎的管那么多,右面上蓦的一热,被江可芙指尖轻轻划过。
“你妆花了。”
耳畔是江可芙的笑,凑过来声音放轻,热气随着喷薄而出,还带着碗里淡淡的蘸料咸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