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有了片刻寂静,看着沐季带几个小太监离去,李辞却总觉,这就是真的。不是默认刘贵妃的狠心,只是回想李沐凝的成长,原来不合宜的地方很多。他最初就曾好奇过,听宫人讲刘贵妃孕中一直平安,李沐凝也不是早产,襁褓中更未遭遇大病,身子何至如此虚弱,且这妹妹自懂事后,身上就似总有一种看透尘世对任何都不留恋的不喜不悲,有别于淡然,是让人揪心的。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她究竟处在怎么的煎熬中呢。什么都知道,却无可奈何的缄默。
办事的人很快,不多时就从缨若所述的地点挖出一些残破发黄的碎片和近日埋下的新纸。
贵妃被带降为荣华,带回宫室关了起来,李哲被命令回府,无诏不得出,待李沐凝醒后裁决。余下的,交由钟氏善后。
一场荒唐落下帷幕。
午后。
李沐凝所遭遇终究也算皇家的丑事,又显李隐被蒙在鼓中不免有损天子英明。故宫中只知出了大事,知晓来龙去脉的,只当时殿内几人。此事不论真假,至少圣上现今的态度,齐王一党很难再与太子相争。钟氏虽也疼惜李沐凝的经历,但对于齐王败落,还是欣喜多些。甚至留下小儿子与太子夫妇在凤栖宫用了午膳。只是看几人都兴致缺缺,膳后只叮咛几句,便遣人散了。
宫道上。李辞出宫,太子夫妇说送他一路。其实此事于他们是喜,不日江可芙就能出狱。但李沐凝生死垂危,且今日一事,仍不明朗,使人内心深处不安。
“这也是他们替我挡了一刀,京横…细究起来到底沈家也有过错。只盼父皇事后不要疑心什么。终归都已走了,莫要迁怒死人。”
“皇嫂多虑了。”
“过些时日你归家去他坟前看看吧。”
“是该去了。书信真假不辨,但我信他们必是相熟的。也不知晓是何时,左右不过三载,却有人能如此牵念,便是沈家,除他生母,也不过如此。京横是好孩子,比沈映成器多了,大概真是过慧易夭,情深不寿……”
沈纵是庶子,沈家虽就两个男儿,沈妙书平素与他也不算很亲近。且自幼体弱不便出门,打发时间的就是书。以致这孩子身上总有些长于年纪很多的东西。待他们虽恭谨有礼,骨子里却是清冷疏离。只今日一番,大概因着对李沐凝的怜惜,她对沈纵一生也忽生以往不曾有的哀叹。
“便无书信所言,想想平日里沐凝的小病小灾,刘贵妃也是狠心之人,无从诉说,大概还是要欣慰有这样一人,给她个寄托。”
“所以说句荒唐话,那夜之后作废的亲事,于她兴许才是喜事吧。甚至无关风月,是寄托也是习惯,有个人已经立在她心里了,再自作主张替她寻一个,才是伤她。”
长叹一声,沈妙书想起前年归家时沈纵病重不能在厅堂迎她,去偏院见他时,少年正披着大氅坐在廊子底下出神的看一串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