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她本不需在意,于现今毫无益处,但昨夜密道看到那两具尸骨后,江可芙就隐隐意识到,两年前皇陵的刺杀,祝家被抄,并不是真正的结案。而在阁楼听到“舒太妃”三字后,这个感觉被印证了。
当初被李隐恩赐颂扬,甘愿为先帝守灵的舒太妃做不得假,但阁楼里那个一定是假的,而且,应该在两年前的祭祖甚至更早前,就已经不真了。当时所谓的“被迷晕有人易容”和什么“青圣会”,而今看来,都是幌子。
她从始至终,就不是舒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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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黑暗之中,先有知觉的是耳朵,李辞好像听见有一些缥缈又好像就在耳边的声音,听不清,又或许连人言也不是。他其实是不怎么信鬼神的,但此时先蹦出的念头却是自己是不是在地府。
或许只是不相信自己会是活的,像自己曾杀死影司卫那样被人从身后一剑贯穿时他是有点信因果报应那句话了,只是贯穿的位置偏上了一些。而且,也没人在自己肚子上扎钗子。
跑远了,但还是忍不住去想。
他去埋影司卫的时候其实想过要不要把钗子带回去,不是吝啬得舍不得给这倒霉鬼留下个陪葬,只是这支钗子眼熟得一看就知是江可芙常带的那支。
他翻过她的妆匣,也做过从铺子里买回首饰把匣子装满然后给她换个更大的再装满这种事,但她头上好像总是这支。虽然她戴什么都是好看的,但难免会为自己认真选回来就大多被扔进匣子里等着落灰的珠翠委屈。
尽管后来知道钗子是江司安去涿郡接江可芙回京时带给她的礼物,但她对这份“亲情”也太宝贝了些。钗子样式旧了,现在又沾了血,故最后还是留给影司卫做了陪葬,这礼物岳丈自己都未必在意,大不了以后有机会请他送个更新更好看的就是了。
想到江可芙,突然浑身就开始痛了,她现在该在哪儿呢?回来看自己不见了会怎么办?知道该先躲起来吗?明明很少见她掉眼泪,偏偏想到的是一双盈盈的泪眼。
不对,她最近其实哭过的,比这三年加起来或许都多。在他上一次离死那么近的时候,半夜里清醒在那户人家的木板床上,一转头就是她,伏在床边睡得那么浅,他一动便醒了,在窗子泻进的月光底下眼睛和鼻头都泛着红,开口瓮声瓮气的还要嘴硬:只是夜里情绪比往日被放得更大罢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的?如此最好?不然自己真死了她别不是要当孟姜女罢,可玩笑之后她还是告诉了自己她在夜深人静里恐惧起来的东西。
“李辞,如果成亲那日我在轿子里规矩安稳地坐着,姑且信一信平安稳当的好彩头,会不会我们就都顺遂些呢?”
他不想她自责,尽管或许只是夜晚因泛滥的情绪挑起的一个自己也不信的臆想,他也不希望她反思自己有什么错,但他最后是怎么回答的?他没来得及答,就突然开始吐血,在阵阵钝痛中意识模糊地任由她又开始手忙脚乱。到最后,也没告诉她,和那些彩头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