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月皊夜色里不安的眼眸,已然明白当日车舆之内听了李漳的那句“从长计议”将人先留下,简直是大错特错。事已至此,人在他身边时,他不理不碰,反倒成了加害她的刀刃。
锦被内,江厌辞反手握住月皊攥着他袖角的手,挪出锦被。她的手缠着雪白的纱布,只露出细白的指尖。江厌辞握着她的手,便用她露在纱布外面的手指尖,贴了贴他的唇角。
月皊的指尖剧烈颤了一下,江厌辞感受到了。他望过来,问:“懂了吗?”
月皊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厌辞望着她眸中的愕然无措,倒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懂没懂。他沉默了一息,再直白解释:“我要你了。”
——这下总该懂了吧?
好半晌,月皊才有所动作。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被江厌辞握着的手抽回来,重新放回被子里,然后身子慢吞吞地往下挪了一点,让厚实温暖的被子将她烧红的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还好夜色深深,遮却颊上绯红——月皊在凌乱的心跳声中如是想。
“当然,我上次说的话仍旧算数。”
月皊胡乱轻“嗯”了一声,才后知后觉自己并不知道他说的上次是哪一次。
“若有一日你有了心上人,随时与我说。”江厌辞平静道,“到时候再给你安排新身份,送你走。”
月皊心想还可以这样吗?她以后会不会有心上人她也不知晓,可她眼下只想借着待在江厌辞身边的机会好好侍奉阿娘,一直一直侍奉着阿娘!
月皊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她蹙眉琢磨了好半晌,才嗡声自语般:“露水姻缘?”
江厌辞听见了。他不清楚露水姻缘是个什么意思,也懒得深究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夜深了,睡觉。
江厌辞将要睡着时,耳畔传来月皊浅柔的低语——
“噢,我晓得了。三郎是在保护我呢!”
江厌辞心想这小姑娘倒也没呆得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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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皊迷迷糊糊艰难入眠时,江云蓉却毫无睡意。昨日端王府之事,早已在京中传开。江厌辞派人先是搜了她的住处,又派人去莲花庄将她押回来,显然知道是她卖了月皊的身契。
她明明已经想好了说辞——态度强硬地一口咬定她本打算将月皊的身契交给江厌辞,可还没来得及送去就丢了。
可她得知江厌辞当众杀了陈六,心中还是隐隐不安。昨日江厌辞不在府中,今日一早,江云蓉便很早起身等候着江厌辞派人请她过去。
然而她左等右等,只等到永远板着脸的吴嬷嬷。
“三郎让我过来问一句,二娘子是如何走通了关系于教坊买到姨娘的身契?”
江云蓉心里咯噔一声。她想了许多种江厌辞的态度,却唯独没想到江厌辞问的会是这件事。
教坊不同于民间青楼,说白了那是官方妓院,里面的妓子都是罪臣家眷。若非动用关系,寻常人可不能在教坊随意买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