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接着说:“论理,有了身孕,可以叫娘家人进宫来陪伴。白美人没有亲人在,你们伺候的人千万留心宽解。”
宝珠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一句,仿佛有些露骨了。
皇后手边的茶不冒烟了,小宫女捧了新的来,她轻手轻脚地上前去换了,趁势觑了一眼皇后的脸。
神情当然看不出端倪,但宝珠观察过,皇后不悦时,下巴会比寻常尖些。
只有分毫之差,但确实存在。她在收敛真正的自己。
随后皇后又赏了白美人许多东西,宝珠没太留神听——皇后出手,必然是十分得体的。只是依然不能和皇爷散朝后,获悉这一天大喜讯的反应相比: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涌向瑞香阁,泰半都超出了白美人的身份应享有的。
宝珠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白美人有孕的万分留心,是因为知晓将来的许多事;而皇后的在意,更多出于她敏锐的直觉,抑或,还有对皇爷的了解。
不过,为皇后出谋划策可不是她的份内事,她要做的,是老老实实做皇后的解忧果。
嫔御们散去后,皇后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那“彩凤飞翼”钗。
宝珠想起来,那上头的红蓝宝石,是国朝初与西洋通商时,皇爷亲送与皇后的,年头不浅了。
无论皇后想没想起来,这钗子,眼下千万不要再提。
幸而天气晴好,早膳后宝珠带着几个小宫女在院里放风筝,替九公主放病痛,下午又踢毽子、翻花绳,宝珠一会儿便卖个乖,总算哄得皇后脸上有了笑意。
夜里皇爷果然没来凤仪宫。皇后靠在榻上,让宝珠继续念《吕览》。
宝珠翻到夹着书签的地方,踟蹰了一瞬,方才念道:“夫水之性清,土者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寿,物者抇之,故不得寿。物也者,所以养性也,非所以性养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养物,则不知轻重也…”
皇后不知是否听着,只打量宝珠坐在灯火前的样子,笑说:“我们宝珠将来应当嫁一个饱读诗书的男子,才算般配。”
宝珠听了,当即搁下书,跪在皇后床边,拉着她的袖口撒娇:“娘娘,我不嫁人,我要陪着娘娘呢!”
皇后摸摸她的头发:“尽说孩子话。女子终究要出嫁的。”
宝珠摇摇头:“我可以拜张姑姑为师,将来也伺候娘娘梳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