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身穿寝衣的皇后神情木然地立着,那件厚重的斗篷还垂在她手上。
宝珠情不自禁地往她那里走了一步,旋即便觉得有一根极冷的细线勒在脖子上——不是线,是一个亲卫军的刀刃。
她被迫停下来,听见皇帝又说:“皇后用锥刺在朕胸口上。”
“寝殿里面没有锥!”宝珠出声道,她不能让皇帝这样无端定她们的罪,不能让他把处决的话说出口:“娘娘也绝无谋害陛下的心思!”
皇帝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一般,突出的眼珠向她转来,又指认她与杏儿:“她的宫女将朕的手捆住了,朕不能动弹。”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都不得不正视一件事:皇帝,好像是神志不清了。
但是,帝王的威风仍令人敬畏,弑君的嫌疑还不能就此洗脱。
宝珠抻直了喉咙,控制着不要打颤,接着说:“诸位大人可以到屋中搜查,但当务之急,还是请御医来为陛下诊脉最要紧。”
内侍中早有人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去请了,只是拿不了主意,就在此处候着,还是另寻安全的地方。
皇帝此时却又不再高声号令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地上,嘴里含糊地喋喋不休,仿佛依旧是怒斥之语。
侍卫们分作两拨,一拨人进屋搜查罪证,一拨人继续护卫皇帝,兼看守她们。内侍们则打开时刻备着的幕布,六七个人围起来,临时为皇帝搭了个避寒之处。
威慑宝珠的那名侍卫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刀收了回去。
宝珠便走到皇后跟前,接过她手里的斗篷,抖开来拍了拍下摆的灰尘,替她披在肩上。
真冷。宝珠和杏儿站在皇后两边,尽可能地为她挡住寒风。
一时,两名御医到了。跟着后面的,还有梨花带雨的贤妃。
她抢在御医前头,扑到面色倦怠的皇帝跟前,抱着他的膝头哭起来:“皇爷!是谁将您害到这样田地?”
宝珠冷眼看着,反唇相讥道:“娘娘这是关心则乱了,别碍着御医们诊治。”
杏儿几乎愕然地看了她一眼:她仿佛生性稳重,待人接物都温顺,从没有这般模样。
贤妃更是狠狠地朝她瞪来,又瞧见皇后及一众亲卫军,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忍住了没开口。
两名御医温顺地默然号了一回脉,对视一瞬,方道:“皇爷素日进补,今日许是肝火过亢,且一时梦魇住了,留心静养几日,不可操劳动气,臣再开些温补汤药,慢慢就可大安了。”
皇帝服用丹药,御医们自然都知晓,那一帮子道士又故弄玄虚,说丹方不足为外人道,御医们只听说不是铅汞一类,委婉劝过几回,见皇帝心志不改,也就不敢妄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