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巴蜀一带历来难攻难治,如能自国朝始,与中原互通往来,不啻为千秋之功业,万世之德泽。
此言既出,大臣们交口称赞的多,出谋划策的少,主动请缨的更是一个也无。
白燚算是长留蜀地了,可开山修路,全不是他所擅。
太子倒是早有预料,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无非回禀过皇帝,不算擅专。能工巧匠,还得从当地慢慢寻访。
而皇帝则因为白家人立了大功,赏赐了贤妃许多珍宝,安抚她近来不安的情绪。
五月下旬,在师弟翠微的诱哄下,翠虚陆续将一应丹药秘方写了出来,未几便被皇帝降罪,于城门外斩首示众。
“便宜他了。”太子把玩着手里的黄玉簪儿,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像是随口一说。
宝珠得知消息,倒也不觉得多么快心:对着翠虚时固然觉得十分嫌恶,但一只伥鬼没了,总还会有下一只。
她隐隐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到了六月,内讲堂开课,宝珠进了猗兰所,才知道小白美人病了,皇帝特许,这个月的课不必来听。
因为小白美人一贯与阮才人交好,宝珠便向阮才人问候几句。
阮才人嗤笑一声:“我可不替你谢她——她如今后悔透了,贤妃把她当仇人似的。真没道理。你若是皇子公主,也还罢了,一个宫人,值得费这么大劲儿对付?”
话说得虽不客气,但宝珠知道没有真正的恶意,仍旧带着笑,说:“才人既然这样说了,我眼下便不再给小白美人添麻烦,将来美人若有用得上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阮才人没再摇她那檀木扇,斜眼将宝珠从头到脚瞧了一通,道:“你也着实怪招人厌的。”
宝珠一愣,有点意外,但并不打算辩驳。
阮才人这话不像玩笑,她也犯不着同自己玩笑。
沉默了一时,阮才人又说:“算了!”短促的语句里有很深的寂寥意味。
她撇下宝珠,自顾自走出了游廊,外面等候着的宫人立即上前,撑着一把碧色的油绢伞为她遮阳。临近晌午,日头炽烈,照得那伞几乎滴下翠来。
她是因为太子。除此之外,宝珠再找不出别的缘故。
一晃数年,想不到阮才人的那一点痴心依旧未改。
她正兀自感慨别人的深情不移,冷不防听见前头有人叫她:“宝珠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