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莲叶连绵如盖,芙蓉婀娜似羞,唯有轻巧的小船方能在其间自如穿梭。清润的荷风里,皇后的神色也松弛了些许,正要同宝珠说话,却见她脸色苍白,问:“怎么了?”
宝珠摇头,道:“兴许有点晕船,不碍事的。”
萦波亭确实就在眼前了,倒也忍耐不了多会儿。皇后便说:“一时你不用忙着到我跟前伺候,找个地方歇一歇。”
宝珠点头,又嘱咐了杏儿几句,船只到地方了。
萦波亭实则约有三间开阔,皇帝、皇后及贤妃的席位设在当中,下首为乔昭容、九公主及刘昭仪;东侧次席坐的是太子妃及两位太子嫔,西次几名妇人宝珠不认得,想来应当是贤妃娘家女眷。
亭外两侧还有两艘描金绘彩的画舫,分别是太子、薛盟等年轻子侄辈,以及来向贤妃拜寿的诰命夫人们。
此外那些造型简朴的小船上,便是传酒传菜的宫女、或者吹笙抚琴的乐工、献舞献曲的伶人,井然有序、来往不绝。
皇后登上岸,除皇帝以外,众人都纷纷起身行礼,贤妃更是趋步上前,伸手意欲搀扶:“娘娘路上可还稳当?是妾身思虑不周,只想着荷花繁盛可喜,其实很该拔除一些,好派一只大船去接娘娘。”
皇后将手搭在杏儿手上,缓缓走到自己席前入座。
贤妃也不以为意,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替皇帝剥着荔枝。
她指甲留得不长,不过寸许,但养得极美,透着绯色润光,剥起荔枝来姿态更是利落又好看。
皇帝瞧了她片刻,说:“你倒不心疼指甲。”贤妃只冲他柔婉一笑,他又说:“让底下人去做便是了。”示意贤妃身边的宫女:“把这碟蜜瓜给祈儿送去,让傅母看着他,别贪吃冷食。”
宫人便捧着那荷叶盘去了,贤妃跟着往外一望,这才瞧见宝珠的身影。
一片披红着粉的宫人里头,那道清凌凌的碧色便格外可恨。
她“噗嗤”笑了一声,自然引来皇帝的目光:“怎么?”
贤妃不答,对皇后赞叹道:“宝珠姑娘越发标致了。”
皇后漫然看向她,听她吩咐身边人去将宝珠带过来说说话,也未加阻拦。
宝珠往这边来时,贤妃才留意到她裙裾上绣了花,待她行了礼,便说:“宝珠姑娘果然别出心裁。我原说这远益湖上漫天漫地都是翠色,你们年轻姑娘穿一身红,可不就像芙蓉花儿一样招人爱?结果大伙儿都被你比下去了!”
这话明褒实贬,仿佛她费尽心机要抢风头一般,得罪其他宫人不说,还有一层讥讽她不知羞耻、意图勾搭主子的意思。
可实际上,宫人也分等级,那些粗使的宫人,即便被允许穿红,手里的份例也不多,只能簪一朵红绢花、佩一枚红香囊的大有人在。只不过贤妃近身伺候的宫女们都给主子撑场面,嫩红老红深浅不一,贤妃见不得有人不捧着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