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给你吃了什么?”她问。
宝珠如实答道:“鸡糜粥。”
“可怜见的。”皇后摸了摸她的下巴:“折腾了一天,就喝了这点儿不抵饿的。”
宝珠抿嘴一笑,又听见她说:“今儿是我没护着你。”
宝珠猛地抬头,才要否认,忽然意识到,皇后用的是“没护着”,而不是“没护住”。
皇后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经明白过来:“前些天,我听说有个亲卫统领特意去找过你。”
宝珠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慌乱:“娘娘…”
“你别怕。”皇后的表情依旧和煦:“我说过,会为你找个好人家。可惜眼下不是方便的时候,这个魏淙就来了——你看他如何?”
在皇后嘴里说出“魏淙”二字时,电光火石的,宝珠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为何耳熟:上一世,这个魏淙坐到封疆大吏的位置时,才刚刚过了而立之年。
如此年轻,如此位高权重,朝中自然有不少老臣强烈反对,但彼时大权在握的夏侯礼执意保住了他——他是夏侯礼的股肱之臣。
宝珠沉默一时,方才说:“娘娘,齐大非偶。”
皇后不料她回答得这样快,忍不住疑心她的顾虑到底是真是假。太子今日的情态,做母亲的哪能不洞悉?宝珠和他自小亲厚,长大了,那份情谊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皇后不以为然:“亲卫军么,职衔儿不算高,胜在是天子近臣而已。你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将来发嫁,便以我娘家侄女儿的身份出门子,还有什么配不上的?”
见宝珠只是红着脸不言语,她缓了缓声口,又说:“好了,我不是非要你点头就定下他来,求娶的事儿,总要男方主动。只要是你自己喜欢的,不必顾虑什么门第高低罢了。”
皇后搂着她:“把我们宝珠逗臊了!”刮一刮她的脸,接着道:“或者,等秋闱过后,看看各地方可有出挑的,明年进京会试,又筛一轮,也不必非得是状元榜眼,有那才学品行都好的,便如意了。”
说着,有些伤感起来:“只是这样举业出身的,头十年只怕都要外放,难免吃些苦。”
她打算得这般长远,实在出乎宝珠的意料。这时候总算插得上话头了,试探着道:“娘娘舍得我,我舍不得娘娘。我就留在宫里,一直陪着您。”
皇后摇头:“真如你说的,你迟早要怨恨我。”
“娘娘!”宝珠这回是真正觉得心酸了,她的心结了了,连不能出宫也没什么要紧,遑论嫁人。对皇后,因为有所隐瞒,到底有几分愧疚。
前后两世,她们都曾风雨同舟过。
皇后替她擦了擦眼睛,宝珠才意识到自己竟又落泪了。也许是故地重游,心绪不易平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