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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年少 青城山黛玛 1026 字 6个月前

    嗣皇帝在灵前即位,却还未举行登基大典,东宫不宜再住,奉天殿是大行皇帝停灵之处,便在这间离得不远的抱厦里起居理事。

    小篆听见这一声,忙不迭地呵腰唤道:“皇爷。”

    宝珠跟着蹲礼,口称“陛下”。这是更为正式的敬称,与小篆一比,亲疏立

    现。

    好歹没行跪拜大礼。皇帝看着她,轻轻一抬手:“起来吧。”负手转身往屋中走。

    宝珠想了想,跟着他进去,小篆识趣得很,紧着她的脚后跟便将门关上了。

    宝珠暗暗失笑:热孝里呢,这些内监都在寻思什么?

    皇帝见她眉眼略鲜活起来,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宝珠便撂起眼皮,再度偷偷觑他。也许是这次站得近些,她觉得他的胡茬更明显了,好在哀毁逾恒正是至孝的表现,倒也合宜。

    皇帝却更切实地觉得,她这种打量,是种谨慎的察言观色。

    她受苦了。背在身后的手捏成拳,又慢慢松开,他仍旧是那种惯常的语气:“昨日回来得仓促,没顾上向母后问安,事情便出来了。”

    他说着话,在圈椅中坐下,又引着宝珠也坐了。

    他这样说,宝珠才恍然大悟,自己这半日的无所适从究竟是何缘故——她在凤仪宫待得太久了,乍然被放出来,有一种背晦的自觉,虽知道已然时移世易,行事却犹自恍惚,说不定下一瞬便要行差踏错。

    她低眸发怔,皇帝的目光便重新停驻在她脸上:她瘦得厉害,从前细若凝脂的脸有点泛干,哭了半日,两颊尚有几点泪痕。人也没什么精神。

    他伸出没有疤痕的那只手,欲抚摸她的面庞。才到半途,宝珠便发觉了,惊异地盯着他。

    确实失于轻浮了。但他没有丝毫停顿,执意捧住她的脸,安抚地摩挲片刻,转而按在她的颈上,才被他吓了一跳,掌心传来的搏动稍显急促。

    她不知道,他曾经梦见…她不在了。

    那时刚从青禾军队的埋伏中突围,不善水的人要逆水而洑,身边除了李还,只有个背着佐清荣首级的小兵。

    那头颅在水里泡过一遭,没几日就开始腐烂,偏偏嶂涞将领如获至宝,不肯就地掩埋,非要好生带回去。回程路上太子殿下伤口难愈,断断续续地发低烧、做噩梦。

    梦见宝珠气竭形枯,悬着最后一口气等他回去,却终究没能等到,孤零零地去了。

    这梦毫无道理。但醒来时,心里空荡荡的,不知不觉中竟然满脸是泪。太子发了狠,让把罪魁祸首就地镇压,而后便跟嶂涞军士分道扬镳,日夜不停地往京中赶。

    如今回想,若是迟来一步,总要生些波折,幸有上天垂怜,愿意成全他。

    良久,皇帝方才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