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漫然“嗯”了一声。他便接着道:“奴才伺候您更衣吧,这一身的血,一时娘娘醒来看见了,要多心疼啊。”
这话把皇帝说动了,点点头,正要往外走,又停下脚步,回到宝珠跟前。
她之前疼得在地上打滚,衣服上全是泥土,又和着血,这会儿睡着只怕也不舒坦吧?
可是不能动她。她太脆弱了,回来的路上,皇帝不住地探她的脉搏鼻息,怕她撑不住,又怕耽搁了脚程。
他见识过多少次死亡啊。手下将士的、敌方军队的,包括皇考宾天,自己在嶂涞中埋伏…没有一次,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这样怯懦。
内侍呈了温度恰好的参汤上来,皇帝道:“朕喂她用完了再说。”
小篆还能说什么?待皇帝端过碗,麻利地递上了手巾与汤匙。
宝珠喝不进去。皇帝咬了咬牙,叫小篆替他将手擦干净些,捏开她的牙关,往里面送一汤匙,便又强行捏拢一回。
饶是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喝下去的参汤也不过十之一二,其他的全洒出来了。
宝珠多少会被呛到,但她依旧毫无反应,只有极其微弱的鼻息。
参汤用过了,羽卫统领又在殿外求见,欲问皇帝如何处置白太妃的尸首。
皇帝正擦洗更衣,漠然道:“燕朝不是有种刑罚叫剥皮揎草?不至于如今就失传了,寻一个会这门手艺的来。”
羽卫统领隔着屏风,肃然应了个“是”,领命而去。
皇帝换了衣裳出来,又吩咐:“再打盆热水来,擦一擦毕竟要清爽些。”
他自己动手,力道轻得不能再轻,被热汽呵过的脸庞红润不不少,透出几分光彩来。
皇帝内里一颤,握住宝珠的手,继续细细地擦拭,祈求着她的手能自己暖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帝让把第二碗参汤端来——这上头他有经验,头几个时辰药用得猛些都无妨,总要把这口气续住了,才能谈之后。
这一回喂下去的有十之四五。皇帝替她擦了擦嘴角,又搭一回脉,依旧十分微茫。
便把一直候在梢间待命的御医召来,要他好生地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