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洗净了手,乜她一眼:“在我跟前就不活蹦乱跳了?”
宝珠觉得同他是有理也说不清:“皇后娘娘是一片好意。”别人特地来瞧她,她摆出一副病态,不是存心逐客?
皇帝不想她多费嗓子,没再跟她掰扯下去,宫女提来的食盒放在桌上,他亲盛了碗汤来:“真凉透了要腻,这会儿喝一口试试,嫌疼我再晾。”
这份体贴,别说他是皇帝,就是寻常人家的夫君,也未必做得到。那八个他吩咐挑来的宫女除了擦洗换衣,别的竟一概插不上手。
宝珠低着头,啜了一小口,确是温温的,努力咽下去,觉得喉咙里像被尖细的鱼刺划了一道似的——比前几日刀割火烧的感觉好多了。
可惜这类药膳用得太多了,辨不出味道来。
她乖乖地一匙匙喝完皇帝喂来的汤,皇帝看得心软,不禁拿过手绢,要替她掖嘴。
宝珠慌忙抽过来,自己擦了擦。不知琢磨了些什么,过了一阵,方才轻声说:“皇后娘娘先前说,我立了功。”
“嗯。”皇帝语中带笑:“是该论功行赏。想要什么?”
原先要给她贵妃的衔儿,还怕母后絮叨说他厚此薄彼,如今她遭了这样大的罪,很应补偿一二。
宝珠道:“等我好了,脖子上的伤口看着不骇人了,还回太后娘娘跟前伺候吧?”她鼓起勇气,抬眼看着皇帝:“这辈子都在娘娘跟前。”
第57章 .五十七杏花
皇帝半晌没吭声。宝珠有些忐忑地等着他发作,不想下一瞬他直接欺身过来,将她按在枕头上,下了狠劲儿地啃咬她的嘴唇。
宝珠哀叫了一声:“陛下、我疼、真的…疼…”
皇帝握拳在床板上重重捶了一下,到底放过了她,撑起身去看她脖子上的伤,棉纱上果不其然渗血了。
他待她,从来就只有不忍心的份儿。
这样子也没法传御医。好在他在军中时,处理这样的伤也不手生,索性自己动手。
只不过她不是那些胡打海摔的将士,皇帝手上力道竭尽轻柔,神色却极冷,随意道:“还是我往日开罪了你而不自知,你心里头恨我,才这样害我。”
宝珠想说“不是”,但皇帝包好伤口,捏着她肩头的劲极大,她不认为他说的是赌气话,他恐怕真的这般以为。
为着换药方便,她的衣领并不高,此时皇帝的手直接贴着她肌肤,精铁一样的,死死箍住了她的肩膀。而后,他忽然松了力度,改作温柔地抚摸。
这是更加危险的预兆。宝珠害怕自己抵抗不了,不单是因为体力的差异,还因为她的心。
她的心早就交出去了。且因着有回应,越发心火大炽,燃到最后,却徒留一抷灰烬。
不如一开始,就把它深深地掩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