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心灰意冷。
他呆呆地坐起身来,脚蹬了好几下,勉强趿上鞋,想不出自己还赖在这儿做什么。
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了,如她所愿了。宝珠欲哭无泪,良久,倒笑起来,勉力整了整衣裙,又开了镜奁,抿一回头发。从从容容地跨过门槛,在殿外众人呆若木鸡的注目下,坦然地回仁寿宫去。
进了仁寿宫里头,这时候再绷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太后跟前,跪下来便流着泪磕头:“奴婢惹了弥天大祸,这辈子都无颜再见皇上。求娘娘慈悲,舍奴婢一个容身之所,便是最脏最累的差事,奴婢都甘愿领受。”
太后大感意外:她原以为宝珠是不会回她这地方来了。过了今儿个,凭皇帝那股心心念念的兴头,还不紧赶着给她办册封礼?下回见,怎么也是受封过后,来给她磕头谢恩时。
如今一看,倒是她不肯从,又怕皇帝歪缠,消受不起,回来寻自己作倚仗了。
太后暗叹这倒是个拎得清的。宫眷的日子看着养尊处优,其中的苦楚,唯有各人自己咂摸罢了。
皇帝一个男人家,懂些什么?少搅和后妃之间的事,大家才太平。
便让柳叶儿将人搀起来,一面道:“傻孩子,白氏二妃的事,哪能怪到你头上?这样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招手让宝珠到自己跟前来,亲自递了一方手帕给她,含笑道:“她俩如今也都入土为安了,你不必再多想。”
宝珠这时才获悉小白氏的死,不由一哽,借着拭泪,掩过去了。
太后又道:“脖子上伤口在哪儿?我瞧瞧——养得很好了,这会子不疼了吧?”
宝珠连忙道:“早就不疼了,只是怕污了娘娘的眼,才又等了这些日子。”
太后点点头:“天儿热出汗多,回来了也要时时仔细着,怎么争着要当那些辛苦差事,还是同以前一样就是。”
宝珠称“是”,又说:“多谢娘娘体恤。”
太后不计较,她的日子就能照旧过下去。出了国孝,头一桩喜事,却是太后给秋水指了婚,配给朱太监做菜户。
日积月累的这股恶气,原来她打算这样出。
宝珠心里绷得紧紧的,知道眼下自己决不能说半个字,什么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