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横舟愣了愣:成婚至今,他居然把当初皇帝的许诺抛之脑后了。
第76章 .七十六烧槽琵琶
傅横舟想想自个儿,每日都在忙活些什么:天不亮就上朝去,虽然皇帝给了恩典,把他从七品提到正四品,但朝堂上依然轮不着他吱声儿,混个脸熟罢了;下了值反而是正头,时常要与薛誓之一道去应酬——薛光禄出了名儿的风流人物,惜乎诗才平平,自己能攀交上他,其实也与门客之流相类。盖因侯爷是冷门侯爷,不如他这个天子表兄、御前红人能呼风唤雨。
等回了家中,问候过母亲,或是去玉桃那里看看,或是去玉壶那里坐坐。
仿佛与成家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傅横舟知道,自己的心境开阔了不少,也不再如从前那样苦恋着云栀、爱而不得了。
然而随即,他发现自己陷进了更危险的深渊,他越来越多地记挂着宝珠。
做皇帝的女人岂是什么好差事,何况,她连正经宫妃都不算。
她必定活得很辛苦。一个姑姑十个宫女把东跨院把守得严严实实,连原先在那里的婆子婢女都插不进去手,更别说他。
傅横舟和皇帝接触过几回,无比清楚这一位是怎样的人物,自己万万不能行差踏错丁点儿。
他只好在心里保留着一分哀愁。
十月中,云栀来了,这哀愁又被稍稍冲淡了些。
他以为这是宝珠的安排,感念之余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惘然;宝珠呢,还以为是他作主将人接回来了。
两边都没料着,这位云栀姑娘是自己上门的。
在秋波横时再怎么摆孤芳自赏、目无下尘的款儿,说白了也就是图个奇货可居。历代名噪一时的花魁,能善终的有几个?赎身从良,方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侥幸。
来交银子领人的显然是替主子办事儿,生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蓄着络腮胡,瞧着有点凶相,从头到尾没拿正眼看她,只侧身抬手说了个“请”,跟逼迫也没什么两样。
几年间赚的缠头无数,临走时却是净身而出。独自上了青帷马车,铜铃轻响,约摸一顿饭的工夫,到了一处小院儿跟前。
云栀悄悄撩开车帘一角,觑了一眼:折柳巷。
原来是这地界。从前一些姐妹被达官贵人们收了房,也多在此一带置宅院,近乎一种约定俗成般。周遭的百姓中有好事者,给这巷子起了个诨名儿,叫小娘窝。
她坐在车中心思百转,又听见帘子外头有人说话:“让您护送姑娘,又不是押钦犯,闹得这般气势汹汹…”
看来是相熟的人,一派打趣的口吻。络腮胡便粗声粗气地,连说了好几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