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神不知鬼不觉,谁知才过夹道,就撞上傅横舟。
“云栀。”他温声唤道,不复秋波横里的腼腆微窘:“我命人寻了双油壳篓给你,今日才得着,恰巧就积雪了,正好可穿。”
油壳篓便是专给小脚套在外头的油靴,不是难得之物,却可见他的细心。
云栀接在手里,双手抱着,又向他蹲了蹲福:“多谢侯爷。”眼梢微抬,含羞带怯地睇了他一瞬。
傅横舟不由得往她跟前走了一步:“你…去哪儿了?”
“去东跨院给夫人请安。”云栀道:“她因为我受了老夫人责备,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只是去得不是时候,夫人还没起身。”
傅横舟道:“她不会放在心上的。”自己也觉得这说辞勉强,又圆了回来:“她是豁达的性子,万事不经心——你以后也用不着去那院里站规矩。”
越发奇了。云栀暗暗敁敠:难不成他其实知道?
是了。薛誓之都要捧着的人,他更没有道理不仰其鼻息。
云栀感到一种悲哀,为傅横舟,更为她自己。
两个人一道回夹道房去——堂堂正正的靖宁侯!带着他的姬妾们住在该给下人们住的房舍里。
笼在油壳篓里的小脚点在薄薄的雪地上,辗转伶仃。
雪停的时候,会更冷些。依誮
宝珠倚靠在临窗的交椅里,字也没写了,针线也没做了,见齐姑姑从外头走过,欠身唤她。
齐姑姑打了厚厚的锦帘儿进来,如常地带笑:“奴婢听夫人的吩咐。”
宝珠将声口放得和缓:“往后府里头鸡毛蒜皮的事儿,不要让陛下知道。”
齐姑姑姿态恭谦,嘴里却不以为然:“您受了委屈,您自个儿宽宏不计较,咱们做奴婢的是难辞其咎,不能帮着您指责傅老夫人,总该回禀皇爷知道,凭他老人家裁夺。”
宝珠不禁一笑:“今儿听了一句重话,要向他诉苦,明儿菜咸了汤淡了,也让他督办吗?姑姑,那是天子。社稷民生还操心不过来呢,我也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我不想作得他烦我。”
可不?那是执掌天下、坐拥四海的人。齐姑姑总算明白了她的心思。皇帝待她太好、太家常,自己这个做奴婢居然先失了分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们主仆竟倒了个儿。
慄慄然之下,又觉得这位主子透彻得不寻常,水晶心肝玻璃人,漂亮可爱,终究冷硬了些。
第78章 .七十八二龙戏珠
十月末尾的几场雪都不大,没积起多厚来。进了十一月,方才真有了瑞雪兆丰年的意思,皇帝特意命人新制了两套玉针蓑笠,与宝珠穿戴上,在院子里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