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想凭这么个人把皇帝的心思拉回来,怕是错了主意。
皇帝再没拿正眼看过她,就当她跟那些站班的宫人一样。脸上厌恶的神色倒掩得很好,对众人说话时还如往常。
不想伤了太后的脸面,更不想损了自己的涵养。
一时柳叶儿来请示下,问酒席设在何处。
太后想了想,说:“让人划两条舟出来,咱们就在小横塘上开宴,再召一班清乐,在水心儿里那亭子中吹奏,这样热闹有余,也不至于喧闹。”
众人都连声称妙。太后于是站起身来,一只手搭在皇后臂上,一只手冲淳雅招招,让她也到身边来。
皇帝便自觉退了一步,索性一个人负着手慢慢走。
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后这是有心撮合皇帝与淳雅二人,知情识趣地不去皇帝跟前露脸儿,唯有眉舒心中不忿,将一柄镂雕象牙柄菱花扇扬得“呼呼”生风。
真的还好端端地活着呢,弄个假的来抵什么用?
她正低头咬着牙寻思,随众人摇摇晃晃踏上船去,一错眼的工夫,皇帝连同淳雅都不见人影儿了。
连忙拿眼神去问近旁立着的善善,善善以水墨折扇遮了半张脸,目光往窗外抛了一眼,倒是万种风情。
眉舒看不惯她这妖妖调调的姿态,只向她示意的方向瞧去:孟家姑娘怕猫——宫里主子养猫的可多着呢,像宁妃更甚,她在,猫儿必在——不得不单坐一只小船随行。可鲜花儿似的小姑娘家,又不懂水性,哪能叫她一个人在湖面上飘着?有皇爷过去,再合适不过了。
这怎么可能!眉舒越发觉得胸闷气短,有意扒开竹帘儿往外头寻个究竟,可窥视圣踪是多大的罪名?闹起来又多丢脸?
横竖咽不下这口气。人还同大伙儿一道安坐着,心思全跑外头去了。
小船上皇帝与淳雅相对,却并非旁人想象得那般情愫暗生。皇帝散漫坐着,淳雅则恭谨地低头立着。
这样一道婉顺的侧影,可着实是像。
但终究是不同的。面前女子的循规蹈矩,不过来源于良好的家教,摆出来是为着得旁人夸赞的;那个人呢,兢兢业业是烙在骨子里的,为的是在这禁宫里苟活。
“你不是说,不愿意进宫吗?”明暗交错的波光映在竹帘上,不辨晨昏。皇帝忽然开了口,嗓音微哑,有种沉睡初醒时不设防的温柔。
是谁?淳雅其实已经从后妃们始终微妙的容色里猜出了什么,但她没有退路,她身后是一整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