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抬手,将它捧到皇帝面前:“这是曹二公子的闲章。”
水葱似的十指屈成一个优雅的姿态,如初开的兰花一般,衬得掌心玲珑剔透的玛瑙印章都逊色三分。皇帝却面无表情,垂着眸,连一个眼色都不屑施舍。
“皇爷…”云栀仰面,不敢逾矩直视他,只得以浓黛的羽睫半掩着泪光,低低道:“贱妾不敢有一句假话。”
她在装模作样。皇帝却没那份儿耐心,眉头一攒,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云栀何等敏锐,立即收敛住了,将珠串轻轻放在御案上,一丝儿声响也没发出。
伺候的人都被摈退了,皇帝自己翻过印面来,见是白文印,不过“灌园鬻蔬”四字。
皇帝轻笑起来,丢开手,唤了小篆一声:“将这印给太后送去。”
小篆忙不迭地进来应诺,寻了印匣来将章装好,拿托盘捧着,退了出去。
皇帝拿手帕仔细擦了手,亦起身往外走。
“皇爷!”云栀已无路可退,孤注一掷地抱住他的腿,哀婉道:“求您,垂怜贱妾…”
风月场中长成的女子,哪怕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乞求的姿态也是动人的,这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根基。
嫩白如玉的纤手映在玄缎方头靴上,鲜明得叫人心悸,皇帝却像沾上什么污脏东西似的,不由分说地摆脱开来,毫不留情地抽身而去。
留着她一条命,比不留管用些。再者,宝珠又是最心软不过的一个人,在她跟前也能交代。
皇帝的算盘打得响,又吩咐留意
天和宫的动静,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有人来回话,恪妃被罚在天和门前跪着了。
这算什么惩处?既不罚俸又不降位,无非伤些颜面罢了。皇帝不必前去一问,就能猜到母后那番说辞——眉舒不过是一时糊涂,即便得了手、将宝珠诓去了,也不会真拿她怎么着,那时候又不知道宝珠有了身孕…
如此勉强搪塞,怎能平息皇帝的怒火?但皇帝要的,正是太后那点亏欠之心。
“喏,”宝珠将竹段和笔移过来,“您赏脸,给我绘一幅御笔吧?”
皇帝拿她没奈何,接了笔,问道:“画个什么?”
“嗯…猫儿戏蝶?”
皇帝摇摇头:“我不擅长这个。”
宝珠咬着唇,想了想:“太平有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