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全赖风言风语吹到了她耳里,不然连父亲将不久于人世,她都被蒙在鼓里!
皇帝不肯放她回家去,那也罢了。她要见宝珠,将来总还有机会。
皇帝见她神情不大对劲儿,点了两个人先送她回去,跟着又吩咐小篆:“回宫后让御医给她扶扶脉,开两剂疏肝解郁的药…凤仪宫伺候的人,你也留意着些,不得用的趁早换了。”
小篆一一应下了。皇帝这才又往梅树跟前走,红梅开时先花后叶,一簇簇深浓的焰火吐露在老褐的枝条上,尚不繁密,却已然映得一片天地都明媚起来。
皇帝看得十分可喜,绕着树赏了一圈儿,方折了一枝最动人的来,也不要旁人拿,自个儿擎了往宝珠处去。
宝珠正靠在床头愣神,一见便赞道:“好艳的梅花!”忙叫人取了只素白瓷瓶儿来,就供在床边高几上赏看。
宝珠捋了捋梅瓣儿,问他:“皇后娘娘来做什么?”
她还没有傻到以为皇后和那些妃嫔一样,是来道贺的。今儿在场的除了梵烟和玉珠,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待见她?
皇帝一忖:孩子已经生了,一出正月,封后的事就操办起来,范家的这一堆弯弯绕绕,也该让宝珠心里有个数。
便将皇后适才的请求告诉她,说:“范老将军拢共就范辕一个儿子,族中正商议着要选哪家的侄儿过来承祧,总要将身后事办得体面些。我想把大篆派出去,一则代朕亲临,二则看看汾州那边还有没有未了的事,料理妥当了,再接老夫人回来。至于过继来的儿子,且看资质品性如何,过两年慢慢提拔吧。”
平心而论,皇帝这么做,已经足够面面俱到了。可宝珠心里头,犹觉得对不住皇后。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她不想迈出皇帝早就为她铺好的这一步。
她不是不明白,他已经尽己所能,给了她最好的一切。正位中宫、母仪天下,是这年岁里一个女人最高的荣耀。
哪怕太后不喜欢她,哪怕妃嫔们都暗中嫉恨她,只要她心胸开阔,不当一回事儿,那么谁也不能动摇她分毫。
如果她没有出宫开府的这两年,那一定会是她的梦寐以求。
宫里的日子像一汪平静的湖,但一个竭尽全力爬上陆地的人,是不愿意再被人按进水下的。
宝珠望着皇帝殷殷的目光,不知该如何作答,随即,她倾身过去,紧紧地拥抱住他。
皇帝却能洞悉她的不安,嘴唇贴在她耳边,喟然道:“我尚不会苛待范氏,又怎舍得辜负你?”
心上人在怀,他觉得再提这些实在煞风景,便捧着她的脸,缠绵地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