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听见他这一句,反倒展颜道:“您怎么只有干巴巴的一句话,连寿礼都没有?原是不打算放您走的,幸亏玉玺押在我这儿了,等您从云南回来,拿一样好东西来赎吧!”
她眷恋地拿指尖去记他的轮廓,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瞬慧黠:“就拿云南宣布政使司吧!”
云南宣布政使司,这名头可够让人血脉偾张的。
皇帝翻身起来,托着她坐在腿上,逗孩子似地将她托高又放下,“寿星的金口玉言,必定能实现!”
他在她脸上落下响亮的亲吻,她“咯咯”地笑起来,又有点赧然,两只手攀在他的脖颈上:“您别把我当元子似的。”
“怎么不行?”皇帝反问,“咱们没有女儿,你就不能让我过一过养女儿的瘾?”
“要是将来有呢?”宝珠脱口而出。如果元子是上一世不慎失去的那个孩子,下一胎会不会就是晏晏?
她还是对晏晏的执念最深。
出乎预料的,皇帝居然摇头。
“你生元子那一天一夜,我就守在外头。”皇帝闭了闭眼:“我不想再让你遭那么大罪了。”
宝珠喉头微哽,无言地靠在他颈窝里,直到钟摆又一次作响,五更了。
“明日大军从大徵门出发,我在西面城楼上送您吧。”
她不敢疏忽,皇帝既然留了人护她周全,初三一早动身时,她便把他们都带上了。
如今的徵支首领是皇帝做太子时便追随他的人,姓孙。孙千户向驻守城门的把总知会过,便将自己手底下的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布置起来,将东面城楼上下把守得铁桶一般。
他看着密国夫人缓缓走上台阶,一袭杏红的衫子,帷帽的素纱下,云鬓堆鸦隐约可见。
哪怕以他这大老粗的眼光看,这位夫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东曦既驾,她摘下了帷帽,初升的日光恰拂在她皎皎的面庞上,朱红金黄的重檐楼里,她是最娴雅而婉曼的颜色。
孙千户移开视线,复又向皇城内举目远眺,片刻,龙旗与节钺在前,五色大纛一字排开,猎猎作响,鲜浓的颜色被寒光凛凛的精铁盔甲照出几分狰狞,声势浩大地往城门行进着。
戴着兜鍪高坐马背的皇帝,和平日里端坐龙椅的皇帝几乎截然不同,更加英武,也更加冷峻。
孙千户仰首肃立,心生艳羡——若非身担重责,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