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通音律,只是琴弹得不算顶好。后来又有几次相见,思宗说要教她,她摇头婉拒了,只说“不敢”。
再后来,她被册封为仪妃。她怀孕了,可惜生下来还是个女孩儿。
这一次,思宗格外地失望:错不在她,亦不在后宫其他人,而是在他。
他不是称职的丈夫,更不是称职的君主。风雨飘摇里,他仿佛给不了任何人庇护。
她因为元气大伤,没捱多久便玉瘗香埋;小半年后,夏侯氏的大军便攻到幽州来了。
宝珠不知不觉之际,已是泪流满面:“她,是我的母亲吗?”
第110章 .一一零披帛
燕思宗是勤政爱民的皇帝,可惜并不是能够力挽狂澜的皇帝。
他是亲王之子,自幼不曾习学过帝王之术,何况大燕立国二百余年,气运将尽,接连受外戚、宦官为患,封疆大吏们或是自立为王,或是勾结外敌,万里江山早已四分五裂。
放眼朝廷中,内无良臣,外无猛将,竟无一人可堪大用。
思宗开设恩科、拔擢人才、广开言路,可惜都收效甚微,天下大势之所趋,非人力之所能移也。
夏侯氏兵临城下的时候,思宗将宫人内侍们都召集起来,让他们自行拿取殿中的财宝,各自逃命去。后妃们则围在他身边,用针线将身上的衣裙都缝死了,手里握着一条素日里最喜爱的披帛。
能遣散的人都遣散了,昔日宏伟富丽的大殿空空荡荡,五光十色的绫罗纷纷抛向房梁,为这满目疮痍的河山披上最华美的装裹。
思宗脱下了衮冕,只着一袭白衣,将自己悬在面朝大燕门的地方,守城小吏大开城门、恭迎新君时,他停止了挣扎。
大公主早已出降,不在都中。她是生来畏高的人,不敢将自己挂在那么高的地方,只端坐在妆台旁,严妆丽服后,吞金而亡。
“只有我一个,不知父母,苟活于世…”
“夫人!”麴尘正引了徐姑姑要进屋,怎料抬眼便见宝珠面色如纸,竟是一口血“哇”地吐了出来,人就像被风吹折的一脉枯荷似的,直直地栽倒下去。
徐姑姑唬得不轻,忙同大伙儿一道,七手八脚地将人抬到床上去了,转身又让请御医来。
麴尘忙答应着去了,留下两个姑姑一道在跟前看护。杏儿听见动静赶来,亦招呼着其余人烧水拧手巾。
所幸宝珠很快缓过气来,只是仍旧紧闭着眼,潸然落泪。
徐姑姑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齐姑姑一眼,率先坐到床边,轻轻一抬手,宫人会意地递来手巾,由她小心地为宝珠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