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的脸在我眼底渐渐变成了我娘的容颜,我两眼微湿,看绣鸾带着豆子在诚心祷告,我把脸转到一边转身出去。
满目空翠,鸟鸣山涧,这山上的风光真是好啊。
看到一个小和尚过来,我叫住他,“听说你们这里有个画师?”
小和尚合十,“石大少,画师进城给人画像去了。”
“他不是画佛像么,还画人像?”
“临摹佛像,最后要用金粉上『色』,画师没有银子,出去给贵人画像才有钱买金粉。”
“哦。”我点点头,他再合十离去。
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啊。
本想替绣鸾瞅瞅那画师如何,可惜扑了个空。我不忍看绣鸾失望,便让小和尚转告画师,得闲到石府替我画一张画像,我必有重谢。
小和尚一口应下,我们给了香油钱踏上归程。
绣鸾比我大两岁,快满十八了。厄,翠侬比我大一岁,锦绣十九了,云兮也十九了。这么一算,今日在我身边的人,很快都要花落别家去了。人生聚散无定,三年,只要三年她们就全不在我身边了。
三年后我在哪里,做什么呢?
四哥已经找到十姐姐同他去悬壶济世了,我呢,与谁为伴?如果六哥不是皇帝,只是老爷从路边捡回来的孤儿该有多好。如果他没有娶姐姐该有多好。
我想起醉酒那晚老爷还说了什么了,他说:“早知如此,我一早把你订给皇帝,把琳琅许嫁别家,真是错位。”
唉,那会儿我才多大,什么错不错位的。
自从说了请画师来画像的事,绣鸾便时常望着门外发呆,“你说,会不会因为他知道你是我夫婿,所以不肯来了。”
我心头想到别的事上去了,寺庙上香,有夫之『妇』,怎么这么巧呢。六哥的父母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我从别人口里没听到过先帝与宁穆太后当年的事,看来,还真是为尊者讳。
“你说他怕一上门,我叫人把他装麻袋里棍棒伺候然后丢大江里去?”那小子既然敢和有夫之『妇』眉目传情,就该够胆子才是。
“绣鸾,我觉得这种人不一定靠得住,他要是对别的有夫之『妇』也这样呢?”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于情于理,我得提醒一下子。
绣鸾的脸白了。
“我是怕你遇到这种事就昏头,万一,我说万一哈,又不是个良人怎么办?”一个被养在深闺十多年的女孩儿,突然遇到献殷勤的男子,真的很容易被拐走啊。我算运气好的,那时候懵懵懂懂遇上的是小柳,是好人。不然,万一是个坏蛋占了我便宜去,我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这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