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晟轻嗤:“其实林大人早已心如明镜,否则就不会让颇有才华能力出众的长子外放出京。这庶子虽然差了些,但论你的资辈,要想为他在朝廷谋求好差亦不算难。”
“便是林家小姐……”
林忠甫倏而一震,安晟淡道:“她有才学与思想,可惜这些年朝廷频频压制女子从政。归根结底,是某些人老了,他怕有人越权夺政。”
“今次观景台坍塌,万幸本宫与昭燕无碍,林家想必也有足够的本事全身而退。但如果还有下次、下下次呢?林大人应该想清楚这些年不再受到重用的原因,更应该清楚的是上面那位的真实想法。”
安晟眸色沉沉:“当年老太君真的是病重亡故的吗?”
林忠甫面青唇白。
“当年迁都太急,母后又有旧疾在身,一路都是老太君陪伴在她的身边的。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就算老太君并不清楚,却断不可能毫无所觉吧?”
林忠甫喘了几口粗气:“老太君在迁都途中落了病根,这些年一直辗转反复,自来上京定居之后更是久卧病榻,不曾与臣提及什么当年的事。”
“是不曾,还是不敢?”安晟将他的压抑神情尽收眼底:“是她没提,还是你不敢说?”
林忠甫咬紧牙关,带着一丝求饶的颤音:“公主,别再说了。”
“行,那就不说了。”再说下去,恐怕林忠甫能把自己逼得翘气。安晟冷笑:“果然人一旦老了,就会失去年轻时候的方刚与血性。”
林忠甫虚虚抹过额头的汗,不予置评:“人总是会老的。”
“可有的人正年轻。”安晟冷声回答他。
林忠甫默然:“公主是在说自己吗?”
安晟觑他一眼:“本宫在说你儿子。”
林忠甫下意识以为她在反讽次子林有清,却见安晟别有深意地笑:“难道林小姐没有告诉你?”
“贵府长公子,乃是本宫入幕之宾。”
“……!!!”
这一夜林忠甫心梗犯了,摁了两颗御赐救心丹才勉强救回来,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漏夜爬起来点灯写了大几页的书信,千里送去痛骂长子。
此时的安晟并不知道有人即将因为她的一句戏言被亲爹按头痛骂,他气林忠甫无担当不作为,事到如今还抱持着侥幸心态,仍然以为皇帝这么多年不动他是顾念君臣旧情。
他不知道的是皇帝之所以一直放着没动他,是因为他在仕林学子当中享有高誉,而初登基的皇帝需要稳固政权地位的文人笔杆,并且需要足够多的支持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