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缀华宫跑了不少人,安晟懒得处理,都是梅侍官在打点。自广开善恩的皇后娘娘主动要走了几个人以后,梅侍官便没再拘着那些人,只要敢提出外调的都允了,省得凭白遭人背地里怨。
原本还有那么一小搓无处可去勉为其难留下来的,结果许嬷嬷的尸身一经打捞起来,人们以为安晟公主已经癫狂至杀人泄愤的地步,吓得又跑了一拨。
眼看缀华宫里就只剩下安晟从贵安带至上京的那些人,却不知公主是否自暴自弃,竟是扬袖一挥,将人遣返回去服侍太后去了。
如今偌大的缀华宫算是彻彻底底人去楼空,留下来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得清楚。
柳煦儿一听缀华宫人手紧缺,顾不得养病就要下榻了,被兰侍官给一把摁住:“别别别,你知道咱们殿下用不着别人侍候的。左右没用的人都走光了,耳根清静也挺不错。”
自从和亲西蛮的消息在宫里宫外飞速扩散之后,墙头草势力眼便如雨后春笋噔噔直冒,佛性如兰侍官都曾被气得不轻,更别提脾气火爆的菊竹姐妹。
万幸那会儿柳煦儿昏迷不醒无知无觉,不必承受那些气人的糟心事。
柳煦儿越听越不是滋味:“那公主一定很难过了。”
兰侍官顿声:“还行吧。”
柳煦儿汲起小鞋就要下地:“我的烧已经退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去找公主。”
兰侍官一个不留神险些被她给溜了,忙不迭拎起她的后领往回摁:“朝廷拨下来的嫁妆送来了,殿下在前殿正忙,你可别去添乱了。”
柳煦儿宛若小鸡般被提拎回来,默默钻回薄被里在,一双湿漉漉的水眸巴望着看她:“那等公主忙完了,你能不能告诉她说我想她?”
“……”
兰侍官轻咳一声,给她掖好被角轻轻拍:“他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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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公主和亲西蛮,两国联姻意义非同小可,大成备齐厚礼,百里红妆,堪称隆重。安晟冷眼看着无数宫人尤如盲头苍蝇绕来绕去清点嫁妆,视线回落,偏向奉旨送妆的柳公酌。
说来也巧,柳公酌之名非但早有耳闻,他的干女儿恰恰就在缀华宫里,可安晟回京至今竟直至今日方第一次与柳公酌打照面。
“茶凉了,殿下可需换一盏?”
柳公酌言笑晏晏,此人面白无须,生得斯文又秀气,举手投足的风雅像个不卑不亢的墨客。事实上在柳家出事之前便是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谁知入宫为奴的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压垮身背那根脊梁骨。
安晟回想往日种种,只觉对方与他从柳煦儿口中了解到的模样不太相符,尤其这人看上去比文潮那个死太监还要充满威胁性,无论如何也让人无法将他与柳煦儿往父女那一挂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