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哪里经得起道岳轻巧地一扯,立刻便从足踝处顺势裂开了。
这突然的举动吓了江小蛮一跳,雪白圆润的右腿露了出来,三个触目惊心的锯齿形伤洞均匀地分布其上。
“伤处又开了,公主且忍忍。”
僧人开了口,虽还是嗓音沉沉,却明显得换了种心绪。
灯火下,他的眉目氤氲深刻,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像是决定了什么,只是外人很难从他内敛如画的面目中,窥探出真意。
看着他毫不避忌地帮自己按压伤口处的脓血,江小蛮稳了稳心神,想着先前未说完的话,指尖绕上纱幔,复又开口。
“明日此门一开,消息传至宫中,姨母定然会替我做主。”她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
见僧人只是低了头,小心地替自己治伤。她眨眨眼睛,立刻便唇角上扬,一对白亮的板牙便露了出来,秀气整齐的,便衬得偏淡的唇色,同树洞沟渠里的白兔田鼠,总有种说不出的神似。
道岳一抬头,便瞧见这个笑。虽说全然不够一个皇室公主的绝色艳丽,却十足得可爱天然。
当年老江都王崔秉,便是为了重外孙女的这个模样,喜欢的什么似的,越过子侄们,直接便许诺待女孩儿及笄,便把东齐三郡的恩荫于她。
老江都王没逃过女娃娃的憨笑天然,道岳一介世外孤客,却也没能免俗,一时间便感五内涌动,灯下细看,越发觉出她眉目灵动娇憨。
僧人心底波澜,指间不觉运力,对着最上一处伤口,按得过重了些。
“呀!”一声娇弱的低呼骤然响起,江小蛮鼓鼓脸,委屈地叫了起来,“你是故意的吧!以为弄疼了我,就可以平安离开吗?”
她一下子坐正了上身,故作蛮横地补足先前的话:“告诉你,谶纬上并未说明驸马的身份,阿耶如今急着将我嫁出。明日只要我开了口,你若推拒……”
道岳打完了布绷,忽然抬头截过了话:“贫僧若推拒,又会如何?”
他鼻骨硬挺,堪堪对着女孩儿光洁的额角。因两侧纱幔垂挡,人便只好偏坐于正中。道岳这么一抬头,两人之间便只剩了数寸的距离。
“额,倘若推拒……”
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实在太盛,她嗫喏着又故作硬气地恐吓道:“若是推拒,便是我拦着,姨母为了江都王的颜面,也定然不会留你活命。”
“多谢公主提点,伤口都好了,还有一个时辰天亮,再歇歇罢。”
看他原样收起手边药瓶布绷,眉弓高挺,目深如海,却不卑不亢、不应不拒。江小蛮心下没底,没来由的便烦躁难安起来。
这般男子,平生仅见,恐怕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如他。她微微起身,想要故技重施,再去他额间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