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名唤羊环,自述从小是个孤女,为菖都一户医者所收,自此便入了医籍。
江小蛮本是个心软细腻的,听了这般身世,不觉愈发感念道岳常挂在嘴边的‘生年常苦’,竟奇异得把一颗心安顿了下来。
她将摔碎成两半的白玉钗捡起,思绪却飘荡去了前厅。
也不知父皇决断的如何了,她恨不能立时飞过去听着,可又清楚自己无召是万万去不得的。
关心则乱,实是常理。
事关大凉嫡公主的清誉,倘若她仓惶唐突地闯过去,损了皇室尊严,恐怕惹恼了父皇和姨母,反要生事。
如今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
候着无事,她就同那叫羊环的怯弱女医说起了话。话头多了,羊环终是晓得她同一般皇室子弟不一样,才放下了惊惧戒备。可那双细长的眼底,似乎总藏了些什么。
在欲言又止了许久后,羊环看了看左右无人,忽然放低了声音,神色忧虑地问了句:“奴婢听闻陛下已定了驸马人选,可是那房家独子?”
“我才不会嫁他。”江小蛮抬手又在她额间用膏药抚了抚,“怎么了,姐姐识得那人?”
一说起房文瑞,羊环细长的眼中立刻浮上伤痛恨色,她想了想,终是将过往身世合盘托出。
原来先前被房文瑞活活打死的那个奴婢,正是收养羊环的一个医女。那女医天资极美,又颇有些医术,年已三十却仍是独身。却因是贱籍,为房文瑞一时瞧上了,终是不愿屈服,因此上送了性命。
“这姓房的畜生,竟这般伤天害理!”听了这一段,江小蛮义愤填膺,气得睁圆了双目,“放心好了,今日父皇便会惩处了他……”
两个正说着话,外头来了个传旨的寺人,说是陛下传召公主呢。
她即刻同羊环说了声,也不用人扶,上了小轿,一路催着就朝正厅去了。
刚跨进主院里,远远得就已经听得些妇人的哭嚎和打板子的惨呼声。江小蛮心底一慌,忙扶了韶光就要跨进正厅去。
那寺人却拦下她,绕过回廊,直接进了正厅后头的隔间去。
“蛮儿,昨夜之事。”一进去,便见景明帝等着了,那张同她相似的圆脸上,一反常态得严肃,“罢了,这等事父皇也不好问。”
他沉吟了两下,同莲贵妃对视了眼,又转头看向女儿:“若非是连着血脉,朕也不需多问。蛮儿,父皇且问你一句话,那房家的……孽畜,该杀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