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江小蛮一个,将方才的只言片语缀连辗转。她阖眼又睁眼,数次想要抬步跟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去。
“殿下!”门外忽然传来梅儿的唤声,“也快亥时了,姑姑说务必该回了。”
她猛地醒过神来,跺了跺脚下冻土,哈了口气喊:“再候一刻,就来。”
同侍女说定了,江小蛮回身就朝内院走。沿着回廊站在主屋外头时,脚步却停在了阶前。
从透亮的纱窗外,她瞧见那个熟悉的人影,看动作是在上药包扎。女孩儿家的心思说也奇怪,她红着脸想到先前那夜,自己被逼急了,竟敢就那么去轻薄一个出家人。而如今,那人破天荒得松口应了,她却反倒怕坏了印象,连近前都犹豫忧惶起来。
隔了纱窗,想要开口唤他名字,却又怕扰了他治伤。她就这么立在呵气成冰的夜色里,守了许久,一见他起身了,忙缩了身子后退。
“明日我来与你送午膳吃。”急急喊了这句,江小蛮踉跄着跳下台阶,似唯恐他反悔一样,脚下不停地一路朝院外赶去。
提耶披衣出来时,远远得只瞧见一个灰头土脸的背影,连回话都不听逃一般得朝外跑去。
他目光深远,随后西厢门开,一人带着恶意阔步而来,哼笑轻蔑:“阿哥,等得了东西,索性你也开开荤。走之前,你若下不了手,我替母后报仇!”
提耶看了族弟一眼,有些疲惫地叹了句:“先把东西得了再说。”
.
公主府的暖阁内,江小蛮只穿了抹胸亵裤,依靠在氤氲温热的碧玉池边,始终极为乖顺得任由女侍替她擦身清理。
温热的池水被捧到涂了防水漆的美人靠上,韶光细看她神情举止,总觉着不对,这孩子小脸温雅,杏眸含了水一样,唇角不定起伏,时不时就要露出那对雪白齐整的门牙来。
“这是撞着头脑了,还是明儿又筹谋着什么鬼主意了?”韶光不安,伸手探她额头。
就是这个动作,让闷了一路的小姑娘猛地跳了起来,江小蛮视这从小陪伴的女官为亲眷长辈,她终是组织好言语,开口却是扼要简明。
“姑姑,他应了我,也不是,就是父皇若赐婚,他说我若愿意,就一生只守着我。”
从那声姑姑起,韶光立刻挥手斥退了一众侍女,以她的经验,小公主这模样怕是又要失态逾矩了。
果不其然,见人都退了,语无伦次的江小蛮收拾好言辞,回身扯住她衣袖:“提耶说怕耽误佳人,姑姑,他说我是佳人。遍菖都遍凉国最好的男儿,愿陪着我一生一世呢!”
终于听懂来龙去脉,韶光自认瞧人的眼力颇准,只是搂着她拍抚,口中虽嗔怪,心里头定下来也是十足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