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镗”得回鞘,冯策唇角微颤,狠狠阖眸甩去心头光影。他伸手去曳马缰,呼吸间只觉心口刀刮一般疼。可是他头也不回地踩蹬跨马,在扬鞭离去的那一刻,他神经质地嗤笑了声,自觉是丢了长久以来的心魔,一时间好像天大地大,暮色四合,他眼底却一派光明。
羽林卫未及寻人,到了交赎金的时辰,却又跟丢了乔装来取银子的人。
地窖内那点残烛终于燃尽,江小蛮独自一个,还没为幽深黑暗惊恐多久。正上方传来开锁的声音,有人骂骂咧咧地从木梯上爬下来。
“老东西弄回来个什么玩意儿,害老子为点银子差点折在官差手里!”
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去角落里又点了盏亮些的油灯。他回过脸来,但见是个独眼的高胖男人。
被他那一只眼盯着时,江小蛮吓得低呼一声。
这人面上似被火燎过,凶神恶煞的,独眼发出兽类的光芒。三日来,这是江小蛮头一回见到未曾蒙面的贼人,瞧她的眼光就如瞧死尸一般。
“这位……哥哥,我家中金山银海,你们可以再去要些,起码,起码五百金……啊!”
到底是从未历过生死凶险,到了这个地步,江小蛮再克制不住理智,见那人朝自己过来,泪水不受控制地纷坠而出。她惊叫了声爬着避开,回头哀求地继续游说。
“小丫头不错,不似那等蠢笨的。”独眼男人蹲在她身前一尺,邪笑着伸手拽了下她耳畔凌乱垂髻,“那你来猜一猜,上头的人叫我下来歇上二刻,你说我会如何啊?”
“啊”尾音如幽魂恶鬼,转了几个调门。
“你们不能杀我!”她面色惨白,双目空洞地重复着,已经是被吓得神志都混乱了。
“这样吧。”独眼男人也是有些疲惫,径自盘腿坐下,用一把匕首贴着她颊侧来回摩挲,“爷今儿个没多少玩的劲头,你乖乖听话服侍一回,也少吃些苦头。”
腥臭的酒肉味从他嘴里扑面而来,这令人作呕的气味,几乎将她逼疯。
在男人伸手将她按住的时候,她猛地一颤,濒死的恐惧让一颗心奇异得安静了下来。
“哥哥,其实你同我喜欢了三年的阿郎很像呢。”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忽的抬手抚上那张被火灼过的脸,半是哭腔半是稚气地诚恳道:“可惜他到如今还不愿同我相好。”
“呵,你喜欢个独眼毁容的郎君?”独眼男人恶声恶气地,倒是顺势将匕首放到了地上,“年纪不大,倒是会编瞎话。”
江小蛮立刻摇头落泪,杏眸中满是柔情:“近看来,眉眼更神似了。只是这眼睛,哥哥可还疼的厉害?”
说罢,小手轻拂深黑色皮革眼罩,蹙眉落泪的,全然是一副心疼不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