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谕旨,公主厚爱。”手背处忽的搭上温热指节,熟悉的淡淡药草味靠得极近,“贫僧实在惶恐。”
说着惶恐,他却是语调和缓,面色淡然。就在江小蛮难受着,以为他又要说些高深陈旧的佛理来劝慰自己时,提耶翻掌温柔地握在她腕子上。
从另一只手拿着的瓷瓶里,倒出了些油状的事物来,拉过她被困住的左手五指,细致地沿着手镯的缝隙揉进去。
原来他早就瞧见了,方才起身离开是去墙侧的壁柜中取香油了。
手掌外侧的皮肤已经被镯子磨开了,提耶放轻了动作,试了好几次,见镯子松动了,一推一拉间。莲花纹的对镯,一只被推回了腕子上,一只落在了他掌心。
取完卡住的镯子,他捏着那只磨破皮的小手翻看两下,忽的开口说了句:
“等礼部拟的谕令来了,臣会接旨。”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分量极重,如一道炸雷劈在江小蛮耳边。她当即抬起头,指尖毫不犹疑地勾住将去的大手,睁圆了杏眸,直看进男人眼底。
提耶也在看她。
对面相望,他的瞳仁清晰耀目,近处这么瞧着,同他冷峻刚毅的面容不同,他的瞳仁是灰褐掺翡翠的色调,分明是美到无法形容的冷色调,却丝毫不显凉薄无情。
总体上来说,若他肯多笑笑,那是那种偏风流强势的容貌。
被这双眼睛这么瞧着,她觉着自己已然三魂被吸走了二分,六魄更是溺死其中,无影无踪了。
“你、你当真情愿?”像是索要饴糖的孩童,她声调微颤,几乎要压低到尘埃里去了,“其实这世间也没甚趣的……”
还想说怕自己逼迫误人,鬓角垂髻被人抚了抚。
提耶拉了她起身,落手处温柔缱绻:“礼部的旨意我会接下,但公主终身不好轻托,婚事不如压后些好。就以三月为期,到时候还请公主重新思量。”
她终于明白过来,他是应了!她很想说不必三月为期,无论让她思量千百次,无论何时来问她,这般热切心意永志难息。
圆润鼻头微翕,到底是忍着没有再唐突说下去。
柴火菜香里,熄了灶眼的厨间渐渐透进寒气来。可江小蛮的脸蛋红扑扑的,眼前男子着圆领窄袖襕衫,虽是最寻常方便活动的袍子,穿在这人身上,却依然有种出世的神采来。
说不出缘由来的,瞧着他宽厚胸膛,她既会脸红到胆怯,更是莫名觉着安稳可靠。
她想了想,壮着胆子上前一头扎进提耶的怀抱,伸手牢牢环住他腰侧:“提耶,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