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把琴只是木料制作粗浅了些,音调却已是极准的了。
她虽好吃懒做了些,却也是天分不错,习惯性地随口应和了句,还在咂舌那音调何以就不准了,头顶又传来男人思量沉吟的自语:“许是凉国这些年承平,近来都只行四弦了,敷衍不出五弦琴磅礴。”
这话一字不落地全进了江小蛮的耳朵,她仔细一想,发现近些年来凉国舞乐的确都绮丽奢靡,时新的都是些绵软相思的调门,其实她听了是很顺耳的。可提耶所用的乐器,日常所奏之乐,好像不是武曲就是些气势颇深沉渺远的古乐。
自他接了礼部的旨后,这些日子来,她总是变着法地用世俗的吃食玩乐讨他欢心,可他总是对任何事物都淡淡的,既不厌恶,也从未留恋。
她忽的扯着缰绳,上前拉住了他。
双手相扣,四周灯火无尽,小姑娘眼中天真闪动,她颇有些得意地仰头:“曲项螺钿紫檀的五弦,世上唯一的孤品,我知道哪里有的!”
抛下无欲深刻的俊朗容颜,极罕见的,提耶勾唇笑意直达眉睫,蛊惑般地反问:“久未习琴,倒是好奇何为孤品了。”
第40章 .被拒不必再争辩了,是贫僧的罪业。……
平日里他冷清寡欲着一张脸,已然是把江小蛮迷得厉害,而今夜这眼波带情得一笑,几乎让她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傻笑着埋了头,揉着骆驼颈项将全部心绪藏下,指着远处的醉云阁道:“花仔怕是又累又饿,此地热闹过甚了,还是早些安置去。”
第二日腊八一大清早,也是释尊佛诞,听说提耶要回闽宁寺一同参与庆典,江小蛮破天荒得没缠着,目送他离去后,朝梅儿吩咐道:“更衣梳妆,吩咐下去,我要入宫一趟去!”
她穿上金丝缀成福字红裙,又梳了个幼童式样的双垂髻,再朝眉间也描上大红色的祥云花钿,嘴角两点面靥。起身转了圈,自觉讨喜乖巧,活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一般。
一旁梅儿不停置喙说这般打扮不好,小家子气并不柔美。江小蛮凝眸再看眼铜镜,忽的回身,歪了头朝她一笑。
但见眉眼口鼻无一殊艳,可这般妆容,趁着她愈发可爱无邪,虽说身量不够,甚至被衣饰勾勒得愈发臃肿。可正是趁着这张棱角全无的小圆脸,竟显出些唇红齿白来。
“你不懂。”江小蛮笑得一派天真,手上动作却是强硬,坚定地推开梅儿,自坐轿撵入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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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是巧,今日早朝后,就有昨日大婚新妇不敬尊长的消息。具体闺中事由弄不清楚,却是莲贵妃恼了,私底下要罚邬月蝉。而景明帝顾忌邬中书的面子,难得管了闲事,便与贵妃闹了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