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去哪里了呢?又不是耳铛之类的小物件,怎么就寻不到了呢。
一时间急的也不顾伤势了,身上只着单衣,撑着手从塌上滚落下来,又去床栏脚踏边一遍遍来回搜寻。
可是,就像她无力阻止母亲的暴亡一般,明明这两日吃胖了,镯子不抹香油该是更难取出来才是啊,怎么就会翻来覆去消失不见了呢。
许是屋内实在过闷,窗沿被人开了条缝隙,此刻,正有些微冷风涌入。其实也只是些残风,可吹拂到她单薄衣衫边,却觉冷厉刺骨入髓。
江小蛮忽然想起,上一回在鸿胪坊时,她执意要将这莲纹银镯褪下来,递一只与他诉情,却是因为自己过胖,先是被卡在掌边。后来好不容易拿了下来,却又被他毫不留情得推拒回来。
一次次,一遍遍,从相识到而今,明里暗里,纠缠剖白,她究竟已经说了多少次“喜欢”、“心悦”,可是又得到了什么。
记得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只要她一哭,就会被温柔得抱入大人的怀里。而母亲走了,姨母虽然霸道脾气也古怪,对她的护佑却还是不容置疑的。莽山上清苦,韶光姑姑、梅儿还有滢姐姐,也都时常来伴她,哪一个也不曾舍得叫她伤怀丁点。
十四岁那年,在山间沟壑的芒草边,第一回 听到那磅礴苍凉的筚篥声时,她就为其中的气势意境所染。分明她从小懒怠,没有习过琴箫一类,可在那秋意遍染,枫红满山的日子里,她觉着,自己一下子便听懂了乐者的魂。
秋冬春夏,从十四岁到及笄前,每日黄昏,她便漫山遍野地去追寻那悠长乐声,沉醉其中,还未长成的稚嫩心扉,头一次晓得了,原来这世上真有伯牙子期之情。
高山巍巍,江河洋洋,那时的江小蛮念着在老翰林那儿偷懒贪睡时听来的两句,只觉自己真个要成了砍柴的钟子期,世上竟能有这样令她着迷的乐声。
直追寻了一个四季,山中日月轮转。那一日秋水长天,江河边黄芦漠漠,她从坡上跌撞着滚落,电光火石中,落入一人宽厚胸怀。
抬头相望,只一眼惊心动魄,误尽平生。
……
乐为苦之渊薮。
然而也就是这个人,叫她不知流了多少泪去。
过去种种,诸般历历,她抱紧了身子缩靠在床脚边,一手按在剩下的单镯上,心潮奔涌,终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就为了一个心悦之人,值得吗?
一点点摩挲过银镯上的莲纹,她试着掩藏自己行将崩溃的情绪。
莲纹精细蜿蜒,乍瞧不起眼,细究起来才惊觉匠人之苦心艰索。其工艺之创新繁复,恐怕当世也鲜少有人能复刻还原。不过以皇室之尊,这等用料凡俗的饰物,并不如何珍贵稀奇,所触动的,不过是一个母亲,遥远隔世的爱女殷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