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啊,这富商就不治而亡。官府来人,英国公家奴也急急赶往当场。”
“莫不是要这么掩盖过去了?”
“这也太过分了!”
“什么英国公,不过是个卖国求荣的小人罢了!”
众人七嘴八舌咒骂起来,称得上是群情激愤。
老赵又是一顿安抚。
此时随从回来禀报,事情解决,车马也缓缓动起来了,陈大老爷闭上眼,只听到老赵最后一句:“所幸呐,那位富商家的遗孀连夜去求见了当朝女御史——”
陈大老爷刚闭上的眼瞬间睁开了,眼神复杂,不知是忧还是思。
车再往右一拐,便从东街驶到了阖闾门。阖闾门往前走一小段,便是止车门。
“老爷,到了。”
止车门外,一排排马车安静地在侧边等候着。陈大老爷出门虽不晚,但路上耽搁了这么多时辰,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提起官袍,紧赶慢赶。
禁苑甬道的路细而长,像是曲径通幽。
远处一道人影,同样是红色官服,却隐隐带着一抹青色,应是九卿以下的官员。陈大老爷步子走得快,不一会便赶上了前面那个人,走得近了,他才觉得这个背影有些过于纤细,后颈的线条也过于柔美了。
再看这步伐神态……
“窈娘?”他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带了些哑。
前面的人停下来,转过身,女儿熟悉的面容再一次映入他眼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抬起手摸摸女儿的头,却只是握紧了拳。
“窈娘,你、你还好吗?”
“多谢陈大人关心,下官一切都好。”窈娘不卑不亢地回道。
陈大老爷被她这句话一噎,尴尬一笑: “早听说皇上封了你为御史,又马上派你去审安州刺史侵占民地一案,所以一直都没见到你的人。从你离家,咱们父女,也有好几月未见了。你——”
陈大老爷看着她容光焕发的脸,“你瘦了”三个字就在嘴边,结果发现完全用不上!
窈娘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窘迫,嘴角轻勾,笑了一声:“陈大人,其实叙旧的话,以后可以不用说了。从你决定将我从户籍上除名的那一刻起,世上就再没有陈三姑娘了,如今,只有御史中丞陈窈娘。当然,若是您介意的话,这个‘陈’字,我也可以还给您。”
“窈娘,当日的事,是为父和你娘不好,当时我们正在气头上,你脾气又是一味的倔。你可知道你离家后,你母亲有多想你?”
陈大老爷叹口气,便是他自己,也时常梦见窈娘小时候在他肩头蹬着两条小胖腿,口齿不清地喊着“驾驾”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