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嘉承认道,“我说过,我不在乎的。”
“这不一样。天地君亲师,你怎可悖逆?”
沈嘉却无所谓道:“我无父无母,又早和君王不清不楚了。现在再加一条赶走老师的罪名,也不算什么。”
“沈嘉,你这样做,算是和文官划清界限,彻底决裂了。”萧翌语重心长的劝道,“哪怕是韩昌,也不敢和你再走太近。你会成为孤臣,将来有任何事无人相帮,无法自保。”
“我有你就够了。”沈嘉说道,“若有一天连你都不站在我这边了,那我要别人帮忙做什么?”
“你疯了,从来没有人敢得罪整个文官团体,你这是自取灭亡。”
“萧微明,我斩断了自己的后路,从此以后我只跟着你。”沈嘉淡淡道,“请你也别再迟疑,别再犹豫,别再一遍遍问我怕不怕了。”
沈嘉早就发现了,萧翌对他们的感情并不坚定。他总是在害怕,总是在摇摆。所以他总喜欢试探沈嘉,老问什么“在不在乎”,“敢不敢”,“怕不怕”之类的问题。
萧翌被沈嘉一语戳中心事,他今日看到程阁老的密折后,心底确实涌起一阵后怕,甚至想要退缩了。要不是沈嘉一直坚定不移,萧翌恐怕会再次向世俗妥协。
“行行行,笔给你。”萧翌起身一挥手,生气道,“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反正朕也管不了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内殿。
沈嘉望着萧翌的背影,会心一笑。
沈嘉拟好旨,萧翌立马盖上玉玺,两个人将这事做得十分隐秘。等到三日后,圣旨颁布,举世皆惊,所有人都被帝王的雷霆手段震住了。
文官集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大早锦衣卫就登门宣旨,程阁老在接到圣旨后,整个人都懵了。他反复查看诏书上的一字一句,仍不敢相信萧翌会如此狠心,如此决绝。
他以为,他们是有君臣之谊的。没想到,一切都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触即碎。
锦衣卫蒋指挥使读完圣旨,便亲自护送程尉廷离京,前后不到半天时间。随后,那些久久不肯离开的二百多名官员,也都识趣的交上官印,黯然离去。
事发突然,韩昌甚至没来得及送恩师最后一程。当他得知消息,快马加鞭追出京城时,程阁老的车架早已走远。面对空无一人的官道,韩昌惆怅不已。
“韩兄。”突然,有人在后面叫他。
韩昌回头,见沈嘉一人一马,缓缓走来。
“沈阁老,你是什么意思?”韩昌一见到沈嘉,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要赶走恩师,陛下到底怎么想的,你为何不去劝阻,反而替陛下草诏?”
韩昌愤怒之下,语无伦次。沈嘉反倒很平静,他没有替自己辩解,承认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不会连累韩兄。”
“不敢当一声‘韩兄’。”韩昌冷冷道,他看了眼官道方向,“你见到恩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