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陆法会做了七七四十九天,临近清明才做完最后一次。
清早,蒙蒙细雨便下个不停,春风将雨丝拉地斜斜地,冰凉的雨丝几乎能直接透过衣服落进人心中。
决明一早起来,没等岑朝安,径直去马厩牵了踏雪出来,翻身上马去岑父墓前。
新墓还未生草,决明跪在前面,拿出纸钱,慢慢烧了起来。
岑朝安携妻前来,三人静默地在墓前呆了片刻,决明背着墓碑,朝北远眺,“我要回大漠乡了。”
虽然爹爹生前再三交代过,哥哥做什么都不要阻拦,可岑朝安心中实在难受的紧,亲人刚见面就要分离。
岑朝安轻轻问:“哥,不多留几天吗?”
“不了,如无意外,我会一直在大漠乡。”决明摇摇头,压下胸中的咳意,转头看一眼弟妹。
岑朝安的娘子是岑父同僚家的小女,去年娶进门,有善于持家的人在,岑府要比以前井然有序地多。
“朝安就多劳弟妹照料了。”决明说。
她福了福身,“不敢当,大哥真这么着急走?不多留些时日?”
决明摇摇头,他不能再继续留在汴京,所以必须走。
压着喉咙低低咳了两声,决明下山,钟信已牵着两匹马候在一边。
来京时带着大箱小箱,回大漠乡时决明只带了一个包裹,以及石叔送的黑弓。
人间四月芳菲尽,沿路桃花连绵数十里,一别大漠乡数年,再回去的时候决明差点没认出来。
金灿灿地油菜接天连地,倒流河修了渡口,青山依旧,绿水长流,来往的小船只络绎不绝。
山脚处又新添了许多人家,决明诧异地下马,牵着踏雪从桥上走过,到熟悉的山脚,熟悉的小院前停下。
“爹!快点!”
屋里传来一个脆脆的童音,紧接着一个糙汉浑厚的声音,“催什么,马上来。”
院门被人打开,一个肤色黑黝黝的小屁孩从门里跑出来,见门口站了两个牵着马的大哥哥,垂髫小儿脚步一停,礼貌地问:“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谁啊?”糙汉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紧接着半扇门被一张宽厚的大手掌拉开,同样黝黑的脸露出来,见来人,石叔咧嘴一笑,一巴掌往小石头脑门上呼了一下
“这是你决明哥!”
小石头捂着脑门,甜甜地喊:“决明哥好!决明哥哥快来屋里坐坐歇歇脚!”
小石头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点也不怯生。
决明抿着嘴笑笑,“小石头都长这么大了。”
“快进来坐坐。”石叔门也不出了,赶紧张罗着让决明去屋里坐,决明没有推辞,把踏雪的缰绳递给钟信,随着石叔进院子,称还有事就不进去坐,站在院里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