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歆头低得更深,脸上泛起红晕,但唇角的笑容却荡漾开来,她伸手打开桌上食盒,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她递给楚珩一双筷子,抬头笑道:“哥哥,你该吃碗面的,今日八月十六,是你生辰。”
楚珩听言一怔:“阿歆怎么知道……”
楚歆的语气理所当然,笑吟吟地说:“你是我哥哥,就算不在一处,我也是知道的。”
尽管记忆十分稀薄,她始终记得,生母临终之前,握着她和胞弟楚琰的手,叮嘱他们不要忘记,自己还有个亲兄长在漓山。
时间和距离可以将记忆与情感无限冲淡,但始终无法改变的,是刻在骨血深处的亲缘。
翌日天晴,距离中秋已过去两日,佳节的喜庆气氛渐渐平淡下来,楚珩依然住在竹枝楼,钟平侯府一切如旧,并不会因为他的归家而改变些什么。
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了几天,一晃眼到了八月二十,早饭过后,钟平侯楚弘突然毫无征兆地朝楚珩道:“武英殿,你去吧。”
话音一落,不只是楚珩,再场的其他公子姑娘也都愣住了。楚珩很快回过神来,眉头皱了一瞬,旋即松开,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
钟平侯继续道:“大胤有国法,各世家城主都要遣一名年满十七的家主亲子入职武英殿。你三弟是世子,家里还有事要交给他。我本打算上表陈情,等你四弟到了年龄让他入殿,但现在既然你回来了,倒不必麻烦了,那就你去吧。”
四周或怜悯或嘲弄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楚珩视若无睹,只平淡应下。
一旁的楚歆捏紧手中帕子,目光焦急地看向楚珩,见哥哥点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咬了咬牙正要起身开口,然而钟平侯已经先她一步站起身来,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淡淡道:“行了,这件事我已经和谢统领说过了,就这么定下了。”
楚歆心中一凉。
无怪她焦心,这武英殿是个好去处,也不是个好去处。
武英殿同天子近卫营相连,若能被擢选到御前,在陛下身边奉差执事,那再好不过。武英殿入职,不占荫封名额,本是好事,但由于何时退宫出殿权全由皇帝说了算,易进难出,除了少许几个簪缨世族外,众家主大多都不会轻易送嫡子乃至世子过去。
天子御前,百里挑一,人品武艺才能忠心一样都不能缺。像楚珩这样的,在梦里他都不够格。
最灰暗的还不是他的前程,更让楚歆忧心的是,武英殿汇聚了九州各路武道奇才,里面没一个省油的灯,切磋比武、打架斗殴都是常事。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青年俊秀。
可楚珩和他们就不太一样了,他天资不好,在漓山学了十六年,如今正好处于将将入门的境地,勉强能拿的出手的大概只有轻功这一样,而且发挥得好坏全看天气状况。
武英武英,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花瓶”,怎能适合这样一个以武道境界论高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