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知道那一沓奏折里大多是谢恩的,略略扫了几眼见确实没什么要事,便放下素纸,观赏了一会儿笔迹。
楚珩的字写得很好,笔画起落间风骨俱显,落纸烟云。凌烨细细看了看,随口赞道:“字不错,在漓山学的?”
楚珩颔首应是:“在师门总要学点什么。”
凌烨点点头,状似无意地又道:“你在漓山没学过剑,习得这一笔手书,倒也不算白去。”
楚珩心中微动,垂下眼帘攥了攥自己的手指。他怎么会没学过剑?这双手从他记事起便开始与剑相伴,直至今日,他还是能够记起明寂握在掌心里的感觉。
只是后来才明白,学剑时愈是容易,握剑时就越难。
难到头便是剑不由主,出鞘不祥。
指甲硌进掌心所传来的些微痛楚将楚珩恍惚的神思陡然唤醒,他低声道:“从前也是下功夫学过的,只是臣愚钝,握不住自己的剑,也做不了剑的主人,后来便不再用剑了。”
他神情低落,和初见时如出一辙的黯淡,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不愿回首的往事。凌烨目光从他攥紧的手上掠过,点点头,不再问什么。
转眼已至午膳的时辰,楚珩向陛下告退。刚走至书房门前,忽而听见陛下又叫了他一声:“楚珩。”
他连忙转身,见陛下敛去笑意,面容沉静,意味深长地道:“你要记得你现在是在御前,你知道武英殿里有多少人想走到这里么?”
他心里一凛。
出了敬诚殿,早上一起来的同僚正在转角处等他。
大抵是心里有事,楚珩面上略显凝重。那同僚一见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愁云惨淡,便以为他果真在御前跪了一上午,不禁愈发同情。
等他们一起回到武英殿,同僚在一众追问下避开楚珩悄悄说了两句,大半个天子近卫营的人顿时都对楚珩格外怜悯,用膳的时候还纷纷给他夹了几筷子肉。
楚珩大致猜出了一二,有些哭笑不得,欲开口解释两句,却见谢初大统领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楚珩想起临走前陛下说的话,又见谢初眼底似有深意,到了嘴边的解释全咽了回去。
午膳过后,楚珩避开众人独自去见了谢初,开门见山问道:“大统领,头回去御前是要比正常当值的时辰提前两刻面圣请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