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仪筠的手缓缓下移,落到他的肩上,又开始帮他捏起了肩。
“各取其需,这盟约听着倒是不错。”敬王语气和缓些许,而后话锋忽然一转,冷冷道:“可是那赫兰拓拿到谛寰经后若是反悔了怎么办?再或者,他干脆直接把我们卖了呢?”
暗卫陡然一惊,脊背上顿时爬满冷汗。
“本王从来不信承诺,只信利益。”敬王睁开双眸,目光向后瞥了一眼,像是在对暗卫说,又像是意有所指:“太子是皇帝的逆鳞,只要赫兰拓敢对太子出手,整个虞疆在皇帝那里都再无转圜的余地。等他既拿不到谛寰经,又跟皇帝结成死敌的时候,他就只能依附本王了,这才是真正的——盟友。”
钟仪筠站在他身后,听见最后他刻意加重的两个字,心头不自觉地一颤。
跪在底下的暗卫并未察觉主子间的异样,迟疑着又问:“主子,那届时太子的安危……”
敬王睨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赫兰拓要的是活的太子,不会对他下死手,东宫影卫也不是摆设。你们只需要趁机强杀顾彦时,太子不用管。”
暗卫正欲应是,站在敬王身后的王妃突然低声开口:“王爷,还是分几个人看着吧,必要时搅搅局,最好别让太子受伤,更别让他死。”
敬王听见她说话,脸上倏然浮现烦躁,沉着脸不发一言。
钟仪筠察言观色,她知道敬王因为镜雪里迁怒于她,也不敢喊冤,当下愈发谨小慎微,捏肩的动作不停,只低着眸子道:“妾身知道王爷不乐意,但太子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年纪尚幼,有他才有空置的后宫。母后不是说了么,如今不少世家都有送女承恩的心思吗,太子万一真出了事,正好暗合了一些世家心意,到时候他们和皇帝联起姻来才是真麻烦。”
她言之有理,敬王却一时间没应声,暗卫跪在下首,隐隐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头埋得更深。
室内陡然沉寂,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钟仪筠听见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几乎叫她续不上来气。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敬王不耐道:“就按王妃说的做。”
暗卫松了口气,连忙应是告退,室内只剩下了敬王与钟仪筠两个人。
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外头门被阖上的刹那,敬王微微偏头,似笑非笑说:“你从前怎么没和我讲过,你师父这人居然这么会打算盘。”
终于来了——
钟仪筠心头猛地一跳,为他捏肩的手霎时停了下来,疾步绕到坐榻前,白着脸屈膝跪在他脚边:“王爷,妾身是您的人,当然只会向着您。妾身也并未想到镜雪里她,她竟然……”
敬王没理她,直接打断她的话,自顾自地嗤道:“你师父算盘打得可好,想让靖南丝路道从他们南隰走,巴不得大胤和虞疆结仇。也是,赫兰拓身为虞疆圣子,他对大胤储君出手,那无异于整个虞疆对大胤宣战,正合了你师父的意。她比谁都想赫兰拓对太子动手,却只等着旁人出力,三言两语就把他们南隰摘得干干净净,连个人都不肯借,简直就是半点浑水不沾身。来日天子影卫就算是千查万查,也查不到他们南隰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