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陡然安静。
凌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楚珩如坐针毡,黑锅似乎很容易就甩出去了,但是不知怎么的,明明都已经看出来他有难言之隐不想说了,陛下今日却非要问到底,就像是在故意为难他一样。
平日里也不曾见过陛下这样啊。
楚珩垂下眸子,重新思索应对之策。目光移转时,不经意间瞥见坐榻旁的矮几上摞着一沓奏章,他扫了一眼,看见最上头是尚书台颜相的折子。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起了初九晚间在颜相府,颜懋说的那番见过他母亲的话,以及那张被单独裁剪出来的大胤律。
大胤律……他怎么忘了。
再开口时,姬无月的语气忽然淡了下来:“陛下,我记得大胤律里,只说了大乘境非请旨不入帝都。”
他声音微冷,言下之意很明显,只要他不私自来帝都,无论在哪,都不曾有违国法。
“嗯。”凌烨对此回答也不意外,他似乎心情不错,也并不十分执着于此,自然而然地就略过这事不再提,顺着楚珩的话道:“朕听凌启说,东君过去十年间都未曾踏足过中州,那不如趁这次机会,在帝都多游玩几日,正好也不必请旨。”
太子遇刺,短时间内,京畿二百里以内都会戒严封锁,刺杀时在场的人更是不准离开。陛下这话虽然说得和缓,但绝不是在给他打商量。
楚珩对此心里有数,只是却有些纳闷,听方才陛下话里的意思,明明都已经信了自己连中州都没来过,必然也就不认为夜探帝春台的事是他干的了,那为什么偏偏还要问自己三个月前到底在哪?
试探不像试探,敲打不像敲打,简直就像是不太待见的针对。
可姬无月到底哪儿得罪陛下了?
楚珩心存百般疑虑,面上却不显,只微微颔首应了。
他正欲请辞,就听陛下忽然冷不丁地又道:“顺便回去好好想想,朕的问题该怎么答。”
“……”
楚珩在心里又把赫兰拓骂了一百遍。
门外高公公打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红木食盒,凌烨目光扫过去,温声笑道:“楚珩病了好些时日,朕不好亲自去瞧他。他爱吃鲜的,还有些贪甜,茶房照着他的口味新做了几样点心,东君帮朕带回去给他,告诉他好好养着,朕等他回来。”
站在凌烨面前的漓山东君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接过那只食盒,甫一拎在手上,便觉得沉甸甸的,份量很重。他心间微烫,连忙低下眸子掩了掩眼底溢出来的笑意,捏着提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