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领知道的吧,”萧温琮笑道,“连他们南隰人自己都说,他们的国师心眼小,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等镜雪里见着楚珩,说不好会‘恨屋及乌’刁难一二,届时就要大统领多加留意了。”
凌启眼神微动,闻言沉默片刻,颔首应声。
萧温琮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让他相送,转身独自出了宫门。
他明显话里有话,凌启看着萧温琮的背影,眉头轻轻皱了两下。
镜雪里毕竟是大宗师级的人物,就算与姬无月再有什么龃龉,也不可能“恨屋及乌”到在九重阙里、在大胤天子面前为难一个年轻后辈。而且楚珩还是御前的人,镜雪里是代表南隰来与大胤建交商谈的,身为一国国师,她不会分不清楚公私轻重。
但萧温琮不会没来由地说废话,凌启微微眯了眯眼睛,回忆了一番方才的对话。
永安侯说“多加留意”,而且说了两遍。
他话的重点,不是镜雪里,也不是姬无月,而是楚珩。
萧温琮心里有一杆秤,宜崇萧氏暂时还不想掺合朝中纷争,也不欲太早站队,有些话他只会点到即止。
以凌启的功底,若说他对楚珩从未有过疑虑,那恐怕不太可能。
只是接触得多了,曾经在某个瞬间感觉到的异样,就会被日日见到的常态所掩盖。时间久了,从前那点似有若无的怀疑,自然而然地会被当成是自己恍然间的错觉。
萧温琮尚且不能知道他今日是不是敏感过了头,他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凭着第一眼的瞬间直觉,感到楚珩身上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协调感。他说不清楚这份古怪的缘由,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当事人毕竟在御前,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镜雪里得了靖南丝路道的便宜,萧温琮和凌启不好下定论的人,让这位大国师进宫的时候帮忙看一看,想来不是难事。
不过无论楚珩有没有猫腻,和永安侯府都没什么太大的干系,萧温琮稍加提醒就罢,他现在需要费心思量的是另一件事——
皇帝请他帮忙搅浑水。
萧侯在大胤九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仅因为他是宜崇萧氏的家主,萧温琮官居中书令,有个副相的名头,同时兼任枢密院知事,枢密院掌管九州军务,因而于政于军,萧侯的话都很有份量。
翌日初十,宣政殿大朝会,靖南丝路改道南隰的事情议定之后,世家党们就开始借着云非斗殴犯律的事给颜懋扣帽子,指摘他家风不正,有失君子之德。正值推选恩科主考官的关键时刻,颜党当然不肯任由他们牵强附会,当即为颜相辩解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