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未及应声,清晏就在底下轻轻晃了晃他的袖子,抬头看着敬王向前走了半步,许是身上的仪服隆重,团子一个不留神竟踩到了自己的衣摆,眼看就要往前摔跤,楚珩眼疾手快,迅速弯腰捞起了他。
“唔……”团子险些出了丑,有点不好意思,趴在楚珩肩头哼唧了两声。
楚珩怀里抱着太子,自然没有向亲王行礼的道理,只是颔首道:“承蒙敬王爷记得臣,请敬王爷安。”
凌熠面色不变,捏着手上的佛珠继续把玩,他缓缓看了清晏一眼,点头应了声:“清晏,走路注意些,可要小心脚下。”
虽是兄弟,他和凌烨长得却并不很像,许是因为眸色偏浅而眼瞳又十分幽深,尽管他面上总挂着层玩世不恭的笑,却总会给人一种深沉的阴戾感。
他仿佛是真的不解,随口又问道:“这个时辰不是都该在前廷太极殿吗?你们倒好,怎么反倒像是在往……寝宫的方向走?”
他看着楚珩,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微微放慢了语速。楚珩容色平静,听得出来也猜得出来,想必这位敬亲王早就从太后那里知道了他和凌烨的事。
楚珩正欲捏个理由搪塞,怀里的清晏又转过头来,看着敬王:“父皇让他教……”团子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继续说:“教孤习字,回头要检查。”
敬王把玩着佛珠的手微微停了一停,过了几息才道:“行吧,那你好好地学,可别让你父皇失望。”
清晏应了一声,和楚珩说:“我们走吧。”
“嗯。”
楚珩抱着他绕过敬王,径直朝前走去。
凌熠站在原地,身后的侍从跪下来恭送太子。
“孤”这个自称从清晏口中说出的时候,凌熠有一瞬间的恍神,他和他的长兄齐王,就是在这个字上落后了凌烨一步,一步落从此步步落,到如今,凌烨的儿子都长到懂得这个字寓意的年龄了。
现在只是因为清晏不足六岁,尚未正式入学,依照宫里惯例,日常见面,外臣不必大礼参拜,所以凌熠才可以岿然不动,受下清晏这一声“皇叔”。
可等到下一个三年,再到四方王侯齐齐进京朝觐的时候,国礼先于家礼,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要向太子俯首称臣了。
凌熠攥紧指尖,手里的佛珠承受不住力道,噼啪一声爆出一条裂痕,旁边的心腹见他神色冷凝,四下看了看,放低声音提醒道:“王爷?”
敬王很快回神,容色恢复了一贯的散漫,他侧身向后看了一眼,见那道抱着清晏的身影已经快要走到拐角了。
满座帝都城里恐怕没有谁真正去了解过他,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除了那一张过分韶艳的脸外,这个名叫楚珩的年轻人,再没什么值得称道的特别之处。
可是未知往往意味着变数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