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救不了他,还要杀了他。
是我无能。
……
穿堂而过的风吹动烛火,晃入楚珩眼底,他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中已走近凌烨身侧。
楚珩深吸口气,敛去纷乱的心绪,轻轻扣住凌烨的手。
来时月上梢头,去时已是漏尽更阑,一轮惨白的圆月拨开乌云,孤零零地挂在半空,照得满皇城凄清一片。
马车行进兴安门,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凌烨长久无言,直到车停在明承殿前,楚珩才听到,他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
殿里灯火通明,天子回銮,高匪领着内侍宫女跪地出迎。楚珩先下车来,回头等着凌烨也走下车凳。
凌烨垂着眸,看不清眼底神情,楚珩只看到他踏上最后一级车凳时,身形忽然间一晃,微微向前踉跄了一下。楚珩一凛,连忙伸手去抱他。侍立在侧的天子影卫也上前一步。
“陛下——”
凌烨跌进楚珩怀里,埋首在楚珩肩窝。他偏了偏头,避开影卫关切的目光,闭眼的一瞬,一滴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砸到楚珩颈侧,烫得楚珩心口瞬间揪紧,狠狠一疼。
“重九……”
凌烨呼气加重,慢慢吐出口郁气,也只是这一息的功夫,他重新站直身体,平静如常地朝四周侍从挥了挥手,示意无碍。他轻轻拉了下楚珩的指尖,转身朝殿里走去。
臣下不能长久直视天颜,更不能随意走在君前,除了楚珩,没人知道天子也会流泪。
楚珩怔怔地和凌烨回到殿内,看着他神情声线一如往昔,平淡从容地吩咐完诸事,仿佛方才那个脆弱的青年只是楚珩一晃神间的错觉。
他也才二十二岁。
可他是皇帝。留给皇帝难过的时间就只有那么一息。
夜已经很深了,甚至天都快要亮了,五更天的第一道云板声远远地传来。
五月十五,一早又是大朝会。
凌烨几乎一夜未眠,穿好繁复的朝服登上御辇往宣政殿去。
等着他处理的事还有很多,马上就要来的恩科殿试,再之后的授官,尚书台权力的重新分配,还有云非……
今日十五,又到云非休沐的日子。
这几日,他出奇得平静,早课晚业、轮班换值一如往常,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似的。颜相之事已经传遍了帝都,武英殿的天子近卫当然也都知道,他们和云非共事这么久,哪怕是北殿的也打出感情来了,从颜相的判决下来开始,众人嘴上虽然不说,但都自发地默默注意着,不让云非随便出宫,更看着他不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