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州,锦都。
州牧府的后花厅里摆了场极其隐秘的私宴,江南十二城里几位表面观火暗中意动的世家城主都被请了来,随行的还有和这些世家休戚相关的几支驻军主将。
颖海久攻不下,姜镝一封求援信伴着敬王的手令,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昌州州牧芮何思府上,请求背后世家出兵。驻军的调动非同小可,一旦首肯,就再没有回头路,几乎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几位世家主和带兵主将必须得亲自来商议。
酒过三巡,主客相谈甚欢,妖娆舞姬从两侧盈盈退出,厅内只留了一名琵琶女转轴拨弦。
昌州州牧芮何思满面红光,站起身正欲举杯相邀,几位世家主却相互对视一眼,坐在正中的一位拱了拱手,他是十六世家之一的祁陵闻氏的掌权人,身份最重,开口说道:“芮兄莫怪,大家今日既然都选择坐在这里,那就是过命的交情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愚弟就直言了。”
“姜提督那儿兵力不算少,敬王爷谋大事前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咱们几个就是好奇,一直都听说颖海困于瘟疫内忧外患,可何以就是攻不下呢?姜提督如今急着要增援,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姜镝率水军左师围困颖海,城外往南百里都是他的人,颖海城里的动向没那么快能传到江南。千雍境主燕折翡的到来,使颖海疫情缓解的消息,哪怕在东海水军中也只有姜镝及其亲信知晓,更别说千里外的各大世家了。
芮何思眼下当然不能说真话,这几个老狐狸惯会见风转舵,嘴上说着投诚,却不愿实打实地往前迈一步。但如今正是要借昌州驻军的紧要关头,必须得让他们彻底上船绝了后路。
芮何思手上稳稳地捏着酒杯,看着闻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说:“闻兄弟难道没听说?帝都太医院里的时疫圣手齐聚颖海,可结果诸位都看到了——”
芮何思摊了摊手,“疫情一丁点都没延缓,苏朗那小子要是有办法,他祖父老国公是怎么染上的?我给诸位透个底,这瘟疫里的门道大了去了,王爷一日不点头施恩,颖海就一日好不了!”
“姜提督要增援?”芮何思手一摆,无所谓地道,“不是他要的。颖海早晚一座死城,如今不过是仗着家底负隅顽抗罢了!攻不下?那诸位可就太小看王爷的手段和姜提督的本事了。”
他微微俯身盯着坐在正中的闻侯,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道:“这兵,是王爷要的。”
“王爷的手段诸位都看到了,颖海——病城一座,宜崇——自顾不暇,昌州总督连松成的尸体都凉透了!这昌州、这江南早晚是囊中之物,驻军增不增援姜提督,对战局并不紧要,王爷真正想要的也不是兵力本身。但兄弟们既已言明追随,王爷就想要看到诸位的真实诚意呀!闻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芮何思哈哈大笑几声,将杯里的酒仰头饮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