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何思说:“皇族世家联姻,是帝国稳定的纽带,到当今这儿,倒成了笑话了!前朝推科举,后宫不纳妃,皇帝这是多想跟老世族们断开呀?也是,已经有了个太子,嘉诏徐氏这储君母族是个只剩两口气儿的,等以后太子接手了江山,就更不记得扶持世族了,真是好算盘。幸个男宠?好嘛,那就看看这御前侍墨是能上阵还是能杀敌,一只手能捻几根钉?”
芮何思呵呵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嘲讽,他施施然又喝了口酒,余光扫了眼面沉如水的几位世家主,心知已经九成了。只剩下最后一根稻草——
他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瞧我,话都扯远了。闻老弟,刚才你问我颖海出了什么变故,我想想,倒还真有一桩——”
闻侯听言抬头:“芮兄直说。”
仿佛是件不值一提的小时,芮何思轻描淡写地道:“颖国公苏阙在往颖海赶了,想来已经到昌州地界了。”
苏阙在昌州军的威望,几位世家主和随行的驻军将领都清楚,当下心里一紧,还未及出声,就听芮何思又接开口——
“不过,他注定到不了颖海了。”芮何思胸有成竹地举起了酒杯,放慢了声音缓缓道,“苍梧武尊方鸿祯已经在候着他了,明年的今天就是苏阙的祭日。大家同在昌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若一起为咱们这位老朋友喝杯送行酒吧!”
墙角琵琶女指间四弦骤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恰巧和着厅外当空劈下的惊雷,四弦齐鸣,琵琶声如裂帛,回荡在整个花厅,余音久久不歇。
芮何思话音落地,自己先饮尽。
“颖海势在必得,请诸位兄弟手底下的驻军出兵增援,说到底,就是王爷想看看咱们的诚意。”
几位世家主互相交换着眼神。
九州十二军区,军权名义上尽皆归属皇帝,但只天子嫡系能出多少将领?昌州势力盘根错节,久而久之,那些军中将领的名字前头,哪个没有江南十二城的姓氏呢?昌州驻军里,天子嫡系至多不过三成,眼下连松成已死,这些人群龙无首成不了什么气候。至于余下的七成驻军,早就不姓凌了。
皇帝这些年借颖海苏氏、裕阳韩氏的手对昌州屡屡试探,摆明了是要开始收拾江南十二城的势力,他们这些老家伙若是再不动一动,明天朝堂上还有他们说话的份吗?
皇帝不仁,那便就换个人来当。
芮何思与几位世家家主、驻军武将举杯而盟,当即定下了支援姜镝的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