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官员打圆场和稀泥惯了,面对眼前这尴尬的景象,脸上挂着极为虚伪的笑容,摆手劝慰道:“陈大人向来耿直,言辞难免犀利些,你可别忘心里去。”
谢知希颔首欠身,笑容有些尴尬:“岂敢岂敢,陈大人快人快语,学生甚是钦佩。”
陈绍丝毫没有缓和些的意思,直盯着面前显然满腹花花肠子的谢知希,嗤笑了一声,问道:“又不是我将你从乾州的乡野之间捡回来,也不是我供你读书习文,钦佩我做什么。”
谢知希脸上笑意不改,仍然是一副恭逊谦和的模样。“薛大人是学生的恩人,却未必是学生的贵人。”
“依你所言,他不是,我是?”陈绍冷眼看着他。
“世事难料。”
旁边的官员或是含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或是啧啧轻叹一声扭头与他人搭话,只剩他二人四目相接,都没再开口。
陈绍一言不发看着眼前这人许久,终于移开了目光,随手添满了一杯酒,满是深意地冲他挑眉一笑,随即仰首饮下。
片刻之后,他反手将酒杯倒扣,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到这一刻,谢知希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又赌赢了。
即便陈绍没有明说什么,也没有给他抛下橄榄枝,可是他喝了这杯酒,已然给出了答案。
“怎么,输得很难看?”邻座的男子见他回来了,幸灾乐祸地抬头问了一句。
谢知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十分潇洒地随手将酒杯放在桌上。他挑起嘴角笑了笑,笑意之中尽是淡然。
“我从来没赌输过。”
——
转眼之间,薛继拜相已有两载春秋,眼下长宁十年的初夏也不平静。
薛继闷坐房中不眠不休,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本来是寻常之事,可他这三把火……烧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近两年来,京中不少人家想把庶出的女儿嫁入丞相府做妾,甭管是跟了薛继还是跟了薛琛,但凡是攀上亲事,那就不亏。
可薛琛正妻是公主,又新婚不久,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哪儿这么容易纳妾。
而薛继整日忙于政务,就连府上原有的二房苏虞都鲜少见他一面,更别提再另外纳妾了。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沈玉容还能时不时进书房陪伴他,两人数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宾,已经成习惯了。
“哪儿这么多事儿给你料理,你这日理万机的架势,比万岁爷还操劳呢?”
薛继头也不抬,目光始终凝聚在漫卷公务文书上。“陛下身上的旧疾时不时复发,哪里操劳的起来,我再贪闲躲事,那朝政岂不真得荒废了?”
沈玉容拂袖盖在了桌面上,硬是将他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带着些许埋怨开口嗔道:“三省六部还有那么多官员,朝廷发俸禄尽养闲人呢?若是这还不够,天下多得是壮志未酬的书生秀才,怎么就你一人忙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