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放下杯子,迎着元簪笔的目光道:“此事本相当真不知内情。”
先前皇帝命他来时还不曾说何时见元簪笔,口谕才下两个时辰,宫里竟派人来叫元簪笔过去。
他在朝中几年,早就习惯了皇帝朝令夕改的作风,倒是元簪笔有些意外,若非乔郁在军中并无势力,他甚至以为乔郁是来骗他兵符的。
乔郁拍了拍元簪笔放在桌子上的手道:“君心难测啊,元将军务必小心。”
元簪笔把手抽走,道:“我明白。”
沈鸣玉起身道:“那下官先告辞了。”
元簪笔道:“沈大人请便。”
乔郁却道:“沈大人且慢。”
沈鸣玉无可奈何地把迈出去的脚缩了回来,“乔相。”
乔郁道:“寒潭不在,可否劳烦沈大人将本相推出去?”
寒潭明明就在院外,沈鸣玉抬头就能看见门口露出的佩剑一端。
沈鸣玉道:“是。”
元簪笔背影直且挺,几乎像一把锻造得毫无瑕疵的直刀。
乔郁一边看一边道:“沈大人可知,元簪笔出身名门,纵然先帝重修《世族录》使刘姓皇族为尊,然蔺阳元氏历经三朝,风光不减当年,元簪笔倘愿意,大可平流进取坐至公卿,也可悠游林下不问世事。”
沈鸣玉知元簪笔出身显赫,却不解乔郁为何要提起,便道:“下官明白。”
“世族视士人为皇帝的鹰犬,不屑士人只为向上,甚至不惜左右逢迎,既有杀人灭种的毒辣手段,又有吮疮逢迎的谄媚之举。”乔郁声音柔软得一如既往,说的虽是诛心之言,然刽子手拿的也是轻软绸缎,绕在人脖颈上,缓缓用力。
沈鸣玉静默半天,才道:“下官观元将军,未必是这样的人。”
他低头,看见乔郁方才还有些茫然的眼中只剩下讥诮了。
他道:“元簪笔确实不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许是悲天悯人,救人成瘾,他救你,不问身世,不问目的,他救别人,也没有分毫差异。”
沈鸣玉一愣。
乔郁摆弄着袖口的暗花,他自残废后再没拿过剑,因此手上既无伤疤也无剑茧,硬玉一般的光洁,“所以这样的人,”他说的缓慢,好像是为了沈鸣玉能听得一字不落地听清楚,“断然不可能与我等为伍。”
“沈大人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
沈鸣玉道:“下官并无……”
乔郁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