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语调微微上扬,念诗似的,“三百年前,高祖南下迁都,元雅设錾琴台,联合诸世族,维持地方稳定,元雅与高祖击掌为盟,从此帝不负世族,世族愿世世代代为陛下尽忠。”他偏了偏头,他在看元簪笔,“自此,世族三百年荣华不绝,世族平流进取,坐至公卿。然多年荣华不断,世族所定品之人,既无理政之能,也无治世之德,唯喜收敛珠宝财货,天下银钱,尽入私门,男以作妇人态为荣,皮柔骨脆……”
“陛下!”谢居谨道:“请陛下严惩乔相,以安天下世族之心,与其和此人同朝,臣更愿归隐家中,总好过受此小儿侮辱!”
元簪笔也在看他。
乔郁知道他在看,乔郁知道他在听。
元簪笔看他的眼神复杂极了。
乔郁漫无目的地想:不知道元簪笔有没有后悔,当年不惜赌上前途也将他救出来。
乔郁转向谢居谨,笑道:“谢大人说我侮辱大人,我却说大人羞辱天下士人!”
他一字一顿,“士人以策进取,以武立功,世族凭何,冢中枯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去做了志愿者。
大家记得保护好自己,勤消毒出入戴口罩。
第13章
“宁佑党人余孽,能苟活于世已是陛下天大恩泽,”太子太傅气得面色通红,口不择言道:“还有何奢望!”
宁佑党人四字一出,内书灯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乔郁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去了。
宁佑二年,皇帝励精图治,着手改革,一时之间朝廷风起云涌,朝中新贵多为士人子弟,乔郁之父便是在那时被委以重用。
宁佑十年,党人谋反伏诛,设宁佑党碑,上有党人姓名及千字本文,第一行唯有祸国殃民四字。
涉及宁佑十年案者,族中少有全者,十不存一,其中有两个例外。
一个是被关押多年后被释放,还扶摇直上的乔郁。
针扎一般的目光落在乔郁身上,也落在元簪笔身上。
还有一个例外是元簪缨。
元家显贵,纵然出了元簪缨这样力图改革之人,也无非是个小错,谁家还有个忤逆长者的不孝子孙呢,因为这过于显要的身世,宁佑党人几乎全灭,元簪缨仍旧全身而退,名姓也并没有刻在碑文上,不过他避世半年之后就因病去世了,青年病逝固然引人惋惜,可他的死确实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亦免去了诸多尴尬。
元簪缨再怎么风姿过人才学惊世,但也没法改变他当年是宁佑一党的事实,故而称赞元簪笔有乃兄遗风,实在算不得什么好话。
皇帝再开口时语气竟缓和了不少,“元卿,你说呢?”
诸多目光落在他脸上,有探究的、有好奇的、有不屑一顾的、还有不怀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