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甚一撩衣袍跪下,深深叩首,不敢去看乔郁的眼睛,他道:“非是老大人,是,是元簪笔,元大人。”
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咔地一声。
周甚不抬头,行刑多年,他已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婢女惊叫一声,“大人!”
乔郁偏头,说:“嘘——”他似乎有点苦恼,面上竟流露出孩子一样的茫然,“你静些,让本相好好想想。”
随后声音大了些,仿佛什么东西碎了。
茶水泼到了乔郁身上,幸好水已经凉了,没有烫到他。
“啪。”
有个东西落到周甚面前——是碎了一半的茶杯。
乔郁手中伤口血肉模糊,还有几片细碎瓷片,伤口并不太深,但在这双毫无瑕疵的手上就显得尤其骇人。
周甚听到乔郁平静的声音,“周大人,起来吧,闲着无事跪什么呢,显得本相仿佛很吓人似的。”
寒潭却知道他受伤后没什么气力,能把一个瓷杯捏碎,除了杯子胎壁极薄之外,还有一样就是乔郁怒极。
寒潭几时见过乔郁气成这样?
连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乔郁也不过冷笑着说几句话就完了。
他平时外露情绪不过逢场作戏,今日却是不能自已。
乔郁不说话,寒潭也不敢叫人来给他包扎,于是气氛一时沉默得吓人。
乔郁忽地笑了,颇为自得地说:“周大人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想不到本相却有令周大人害怕的威慑。”
“起来吧,”他又说一次,“茶要冷了。”
……
书房的灯亮了,窗户上露出一个玉立的剪影。
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划破窗纸飞了进来。
元簪笔下意识抽剑,金玉相触,响声清脆。
两瓣玉珠落到元簪笔脚下。
这本是一颗珠子,却在刚刚被从中间劈开,切口平滑至极。
在灯下凝光,两瓣碎玉简直像是两个小月亮。
除了乔郁,也不会有人这样暴殄天物。
元簪笔放下剑,走了出去。